方从缘知道她的意思,纠结要不要把高扬的事告诉她。
按她最初的想法,她和高扬是不会有未来的,可是就像她妈说的那样,女人的青春年华就这几年,她真的要放着已经唾手可得的高扬不理,而去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傅淮希吗?
欲望的火焰暂时退却的刹那,她也开始动摇了。
母子连心,方秋菊看她皱着眉头不吭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你要是有对象了就带来给我看看,我帮你把把关,你还小,看不清这些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
“嗯。”
“那你说说呗,他是哪里人?”
方从缘不言不语,对于自己已经有对象这一事实默认了。
“他人怎么样?”
“……”
“妈,那栋楼你能看见吗?”短暂的沉默后,方从缘突然问了句。
那是一栋高达百米的大楼,甚为显眼。
“那是他的公司修的。”
一石惊起千层浪,方秋菊骇然,“你不会去给别人当情妇了吧?!”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很是激昂。
“没有,我开玩笑呢。”方从缘状若无事的轻笑。
方秋菊舒了一口气,“做人争得就是一口气,钱不钱都是次要的,关键要行得正坐得端,别让人戳脊梁骨。”
方从缘应下了。
“妈知道你,心比天还高,念书要争第一,找对象也要找个顶有钱的,可是那些有钱人哪里能靠得住,你看那么多女明星,嫁进豪门,有哪一个是过的多幸福的。”
“你还是要找一个和你一起打拼,一起奋斗出来的,他才会疼你爱你。”
说来说去无非都是那几句,方从缘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并不放在心上。
要是按照她妈的活法,一辈子都得是劳碌命。
晚上去高扬家看杀马特的时候,方从缘开始有意无意的提到方秋菊。
高扬对此兴趣不大,就只是客套的问了几句,显而易见的敷衍。
他一手握着遥控板,来来回回的换台,折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一个中意的节目。
最后索性停在了一个纪录片上,关于动物迁徙的。
两个人都提不起什么兴致。
方从缘虽然眼珠子凝聚在电视屏幕上,脑子里却不住的浮现出白日里她妈说的那些话。
“它好像瘦了不少?”
“嗯……啊?”方从缘正发怔,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高扬正同她说话。
高扬皱眉,“想什么呢?”
“没什么,杀马特好像是瘦了点。”方从缘转回注意力,把趴在身旁半眯着眼的杀马特抱在膝盖上放好。
“看来他们没有好好照看。”去港岛的那段时间,高扬都是把杀马特放在宠物店托管的。
这边的公寓他并不常来,大部分时候还是要回高家。马上年关将至,来的时间就更少了,他也不可能把这条狗带回高家。
这不适合。
“你什么时候搬过来?”高扬问了句,理所应当的语气。
方从缘心里一紧,抿唇摇头,“学校有规定,不能搬出去住。”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高扬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哪里会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再揣着明白装糊涂未免也太假了。
“是吗?你们学校还有这种规定?”他觉得不可思议。在国外的那几年,别说搬出去住了,学校里男女共寝的现象也不是没有。
“被老师查出来,还会通报批评,总之,管得挺严的。”
高扬笑了笑,就好像这是天方夜谭一般。
既然不能在外面留宿,高扬也不好留她,等时钟一拨过九点,就起身穿外套。
准备送她回学校。
方从缘也跟着出来,杀马特在后边不舍的摇尾巴,她蹲下身给它顺毛,一下又一下,机械的动作。
高扬站在旁边看着,一声不吭。他的脸色很平淡,没有什么喜怒哀乐。但是方从缘隐约能感觉到他的不爽,淡淡的。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又附在杀马特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才松开手。
踏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九点过十分。
冬日的九点,夜已深。
近处的街景,远处的高楼,在昏黄的夜晚中都是迷糊糊的一团。
“难道你们学校的学生都会遵守校规?”高扬把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如果他没记错,海宴长天里面有不少琼大的女学生。不论是陪聊,还是出台,都是不可能及时赶回寝室的。
方从缘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提起这茬,只好耐心的解释,“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需要领取奖学金,所以遵守校规对我而言很重要。”
“是这样啊。”高扬意味深长的一笑。
他一笑,那种不爽的气息顷刻间便消散了,方从缘舒了一口气。
之后几天,为了避免引起高扬的“性-致”,方从缘都借口学校有事而不与他见面。
好在,高扬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情绪,甚至还多次叮嘱她注意身体。
方从缘也不知道高扬这样的耐性还能维持多久,能不能坚持到她再见傅淮希一面。
自从回了琼海,除了收到陶之敬寄来的衣服鞋子,她再没有收到傅淮希的任何讯息,就好像在燕京短暂的过往都只是她的幻想一般。
坦白说,高扬已经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对于以往的她而言,是想都不敢想的对象。可是任谁拥有过钻石项链,也不会再对黄金项链多投注一眼。
因为曾经拥有过更好的。
哪怕现在的她并没有到手,可是但凡有一丁点希望,她也会像飞蛾扑火一般,在所不辞。
十月底的一天,高扬破天荒的在上午打电话约她吃中饭。
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二人约会餐,出现在餐桌上的,还有一个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穿的格外周正,有股知识分子的派头。
方从缘对他并不陌生,此人是琼大经院的院长。
院长显然也记得方从缘,颇为和善的主动同她打招呼,甚至戏言,作为学校有才有貌的优异生,对于方从缘他可是记忆尤深。
一句“有才有貌”,方从缘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多半都是高扬做筏子,给她牵线搭桥。
总归是获利的好事,方从缘按下心里淡淡的不快,全程和颜悦色,笑的越发柔婉。
酒过三巡,高扬才开始提正事,“刘院长,前段时间多亏了你帮忙。”
方从缘低头吃菜,没想到之前保研的事高扬是找的刘院长帮忙,怪说她能破例得到好几项奖学金。
“高总说的客气,方同学的刻苦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为人老师的,最重要的就是要独具慧眼,给像她这样勤学苦练的学生一个良好的发展平台,这才不辜负大家对我们的期望。”
刘院长显然是老手,只字不提自己贪污受贿的事,场面话一套接一套的来。
“刘院长说的是,既然这样,那你看那个百佳青年的名额?”说话间,高扬已经从餐桌另一头绕了过来,给刘院长满上一杯酒。
“这个好说,方同学这样优秀,百佳青年的名额肯定有她一份。”
方从缘闻言也随即起身,道谢连连。
琼大前些年并没有百佳青年的名额,只有去年和今年各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称号,对于国内的大学生而言是一个不小的荣誉,便是连她也掩不住高兴。
可是,这样的高兴与感动并没有持续多久。
方从缘天真的以为高扬只是单纯的在为她的未来而考虑,直到他将接下来的话吐出口。
“这几年琼大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像刘院长你这样尽职尽责的老前辈,我看琼大严格的校规也功劳不小。”
“我之前听缘缘说,搬到外面住都要被通报批评。”高扬状似随口一提。
刘院长了然的扫了眼高扬,也不看方从缘,转而笑道,“那都是对于不守规矩的同学立的,他们没有自主性,出去了也没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是我相信小方这样的,在哪里都能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高总,你说是不是?”
冠冕堂皇的话手到擒来。
方从缘咬唇,强迫自己扭头,不去看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
接下来两人还说了些什么,她一句都记不得了。直到送走刘院长,脑子里都还是懵懵的。
之前的她就像只乌龟一样,固执的缩在自己坚硬的壳里,既渴望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又害怕一探头就被剿杀殆尽,付出太多的代价。
可是欲-望驱使下的道路,从来都是鲜血淋漓的。
那天夜里,她第一次在高扬的公寓留宿。
公寓里面很整洁,没有一丝半点的人气味,杀马特也不在了。
高扬无辜的耸肩,“你不来,我也没精力照顾它,就送去宠物店托管了。”
他递过来一件睡衣,上面的吊牌都还没摘,“你先洗?”
方从缘没有接,站在那里看着他,一眼不眨。
她像是在审视着什么,表情认真的过分。
高扬觉得有些好笑,“缘缘,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对于方从缘,他付出了比以往那些女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这是迈过二十这道坎后的他绝不会再做的事情。
良久的沉默。
就在高扬的耐心告罄,即将推门而出的刹那,方从缘终于抱住了他。
“我记得,我爱你。”她反复呢喃着这一句,像是要把这句话刻进自己的心里。
爱不爱谁又有什么所谓呢,左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只要她能够凭借这具皮囊得到自己想要的,这就够了。
靠的近了,高扬能闻到一股雪松的味道,清冽,香甜。
他低头,深嗅了一口,那股味道越发浓郁,却不是方从缘身上的。
恍惚中,他记起,这是他下午喷过的香水。
方从缘任由他在耳侧不断的嗅闻,过于近的距离让她发自本能的想要排斥,最后都被她强压在心底。
渐渐的,高扬开始不满于这样的触碰,两人从茶几旁顺势倒在了沙发上。
他的手十分自然的伸了过来。
客厅里的灯很昏黄,甚至比不上窗外的月光。
或许不是月光,而是远方高楼大厦的重影。
方从缘发怔般的望着那抹光的方向,感受到他不断的游移,从颈侧到前胸。
高扬开始专心致志的解开胸前的纽扣,这个过程很短暂又很漫长。狎呢的气氛在他的头越埋越低的刹那,抵达了巅峰。
他的头发剃得很短,发茬扎在肌肤上有种割肉般的刺痛感。
方从缘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不要去在乎去感知这一切,可是所有的努力都在某一个瞬间被击溃,他开始触碰那个羞耻的地方。
有难以抑制的痛苦从神经末梢传递而来,放在他坚硬脊背上的手开始扭曲,在他想更进一步的时候,方从缘再也忍不住伸手,猛力推开了他。
门没有锁死,只是简单的阖上,她连掉落在地板上的包包都不管不顾,胡乱的扣紧身上的大衣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