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2 / 2)

落日陷阱 砂梨 2129 字 3个月前

在说错话之前,她尽量选择不开口,低低地嗯了一声。

孟鹤鸣的手心很烫,隔着布料落在她皮肤上的热度让她无法专心思考。央仪很佩服这个男人的毅力,在风都滚烫的季节,仍旧一丝不茍地着装。

他的眸光终于从央仪身上挪开,落向对面。

“手机为什么关机?”

路周懊恼地啊了一声,掏出那台漆面斑驳的旧手机,如小狗一般可怜兮兮:“……坏了。”

“勤俭节约是好品德。因为你的勤俭节约——”孟鹤鸣擡腕看表,“浪费了我四十五分钟,值你四百五十部手机。”

央仪终于从对话里回过味来。

她并没有嗅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所以,他们真的认识。

是排除在她关系之外的认识。

那晚夜谈……也与她无关了?

疑问太多,真真假假,央仪再度揣摩上路周对孟鹤鸣的称谓。哥……

孟鹤鸣没有弟弟。

唯一的那一个幼年走失,在前段时间被找回。

脑海中两张脸渐渐重叠,同样优越的五官,在细细比对之下凸显出惊人的相似。在孟家长大的孟鹤鸣眉宇间矜贵和冷淡更多,在云州长大的路周眉眼却浓郁。

央仪擡眸,目光与路周短暂地碰了一下,很快分开。

她的心跳逐渐鼓噪起来。

“对不起,哥。”路周语速匀缓地说,仿佛刻意为了咬重最后那个称呼。

孟鹤鸣看着他:“在这做什么?”

“请同学喝咖啡,庆祝我找到工作了。”路周指了指不远处的咖啡店招牌。

“同学呢?”孟鹤鸣又问。

“他们刚走,正好我看到——”路周笑了下,认真地说,“看到嫂子也在,但她好像没认出我。把我当成了坏人。”

难怪下车前,她是一副防备的姿态。

孟鹤鸣无声拢紧她的腰:“路周,自家人。”

央仪劫后余生般长长吁气:“……噢。”

孟鹤鸣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沁出的汗,又掌住她冰凉的指尖,“胆子真小。”

“你说过的。”央仪轻声道,“谨慎不是坏事。”

回去的路上,宽阔的后车厢坐了三人。

平时足够放一张i吧台和舒适航空沙发椅的空间容纳三人自然不是问题。隔音板升起,孟鹤鸣在电话里简单跟黎敏文说了两句,又把手机递给路周。

“自己讲。”

路周接过,睫毛安静地扑簌一下。

随后叫那头:“妈。”

央仪是在这一刻才彻底相信这件事的。

身上的汗已经被空调吹干,毛孔张着,只觉得浑身开始发凉。她搓了下手臂,为这股凉意,也为孟鹤鸣出现前,路周神志不清说的最后那句话——我喜欢姐姐,所以想对姐姐好。

电话声中,孟鹤鸣似有察觉,取了薄毯披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漫不经心地问:“跑这么远来做什么?”

“有个朋友在这教美术,已经好久没见了。”央仪双手抓着毯子边缘,慢慢甩掉脑子里其他想法,“聊了画,顺便请她掌个眼,看看你送的那幅马奈是不是真的。”

孟鹤鸣勾了勾唇,“结果呢?”

“结果……没好意思问。”

真是风水轮流转,几天前她还怕着孟鹤鸣,今天一反转,倒是对着路周不自然起来。

她往孟鹤鸣的方向坐近一些。

小声说:“所以是真的吗?”

刚才说她胆子小真是谬言。

还从没人在他面前质疑过礼物的真假,孟鹤鸣温和道:“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会买赝品糊弄人的人。”

“怎么会。”

央仪惊讶于那么一幅应该藏在博物馆的画此刻就挂在半山的起居室里,缓了一下:“太贵了,有点没敢相信。”

身下是纹理细腻的真皮座椅,手边的i吧台听说超千万才能拥有选配的资格,还有星空顶,柏林之声音响,镶嵌在中控的陀飞轮钟。

她到底哪里不清醒,会觉得赝品这两个字会出现在孟鹤鸣的字典里。

央仪深吸一口气:“山上湿度会不会太高?”

孟鹤鸣看她一眼:“半山的房子恒温恒湿。”

“画有保险吗?”

“有。”他停顿,而后补充:“物业安保也从未出过问题。”

她担忧地想了又想,好几次欲言又止。

窗外树荫从街头到巷尾,光影忽闪忽闪地掠过她脸庞。

孟鹤鸣想笑,笑容噙到嘴边又发现一旁的弟弟也在看她。他举着手机断断续续应一声,注意力却仿佛完全不在那通电话上。

孟鹤鸣冷不丁出声:“打完了?”

“啊,哥有事要用电话了。”男生匆匆收回目光,对着电话那头道,“嗯,知道。一会见。”

这辆车在三十多分钟的行驶后抵达孟家主宅。

这一片闹中取静,进入时需要盘山而上,但当站在主宅俯瞰,又能轻而易举将榕城的繁荣一网打尽。

当然,底下的人隔着一片人工湖仰望,也能看到这座位于高坡上的宏大建筑。

全天候灯火通明的大宅,常常被人误认为是城市景点。央仪第一次来时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车辆驶入庄园,停在百亩人工草皮旁。

每次来,这座独立于城市之外的大宅都会给她一点小小的震撼。

车辆驶过安保亭,视野变得开阔。

放眼望去,每百来米就有一名头戴斗笠的工人在细心打理着园艺,绿荫遍地,没有一处因为缺乏护理而透出衰败萎靡。

人工湖的荷花也开了,活水环绕庄园,碧波粼粼,风里送来属于夏日的清香。

车辆终于靠着主宅慢慢停下。

料想车子只是过来送人,央仪坐在车里没动。

车门打开,路周先一步下车,而后站定在原地回头。他的视线越过她,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哥,不下吗?”

男人手指点了点左手手腕,那块宝石蓝表盘在车内光线下依然熠熠生辉。

“我很忙。”孟鹤鸣道。

“可是妈刚才交代,要你一起吃饭。”

车辆阴影不足以遮挡住他,路周站在晚霞下,笑得格外真诚:“妈说,嫂子也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