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第 1 章(2 / 2)

璧合 法采 2942 字 3个月前

可现在,嫂子成了旁人。

“那滕将军同章四姑娘,再没可能了吗?”不知谁问了一句。

滕越都已经娶了妻,还怎么可能?

众人皆是怅然,眼看着一对珠联璧合的佳偶,就这样硬生生走散了。

而耽搁了这桩良缘的人,自是邓氏无疑。

众人都不说话了,杨尤绫还在嘀咕。

“过会开宴我可不想见她,我同她见礼,只觉得对不起我表姐,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家纷纷开解她,别太计较这些,大不了她们一处,不同那邓氏搭话就是。

说着转了话题。

“滕府的菊花真不错,难得下雨也护得这般周全,沿路还洒了祛虫草药。”

众人都称赞滕家的花宴办的好,杨尤绫听着这才高兴了些,半个主人般招呼着大家继续赏花。

不时夜幕四合,姑娘们才陆续从花园里离开。

姑娘们走了,宴请也快开始了。

丫鬟青萱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去了趟柳明轩。这是二爷同新夫人成婚的院子。

她刚站定,就看见夫人撩了帘子从房中走了出来。

夫人换了身秋香色衣裙,站在门前随风摇晃的灯笼下,好似一朵夜风中绽开的徽菊。

“是要开宴了吗?我这就过去。”她说着,从檐下走了出来。

但青萱脚下发僵,轻声把老夫人要传的话说了。

“夫人,老夫人说您打点花宴诸事实在是辛苦,不若这会儿,就留在院中歇息吧。”

话音未落,就见夫人娘家带来的秀娘子,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青萱暗暗尴尬不已。

夫人为着花宴忙碌两三天,最后开宴、听戏却让她歇了不用去了。

青萱不知道夫人对此会怎么回应,若是非去不可,又或者掩面而泣,她该怎么办?

她被秀娘子看得脸发僵,可新夫人却只顿了顿,就应了下来。

“我晓得了,劳烦姐姐了。”

她说着,还跟青萱点头笑了笑。

说完,半分要去的意思都没再有,只让秀娘子挑灯送了她出门。

青萱哪还敢让秀娘相送,连声告退自己打灯走了。

柳明轩院中。

宴厅戏台前的灯火,照亮了滕府半边天空,连没怎么点灯的柳明轩庭院,也掠进三分喧嚣光亮。

秀娘一路盯着青萱快步离去,两条眉紧紧皱着,人走了半晌,才转头看向自家夫人。

外间掠进的光亮映在她半边侧脸上,而她抱臂又托了下巴,好似在思量什么,突然想到了,扬起脸叫了她。

“秀娘姐,今日灶上是不是做了羊肉馅的酥饼子?”她眨起了眼睛,说滕家灶上做这饼子是一绝。

“姐姐要不要去拿些来,我有些犯馋了。”

秀娘听得一愣。

旁人都在花宴上吃酒楼的席面,而她这为花宴忙碌了两三日的人,却只惦记起了灶房的羊肉饼。

秀娘想说她们也该去宴上吃席,但这话没法说,除了扫兴再没旁的意思。

秀娘抿了抿唇,轻声道好。

“奴婢这就过去,再让灶上添两个菜,您先歇会,我不时就回。”

她跟她笑着点头,“那我就等着姐姐了。”

只是秀娘到了灶上,见灶上饭菜都做完,开始收拾关门。

今日滕府宴请是从外面酒楼叫的席面,家中灶房只给下人开了火。

这会儿羊肉酥饼也只剩下两三块,厨娘不想再多做事,只想去跟着夫人们听戏,一脸的敷衍。秀娘见使唤不动她,干脆自己下厨做了两道菜。

等回到柳明轩,天都黑透了,戏台的方向更加热闹,锣鼓丝竹与咿呀戏腔渐渐而起。

秀娘提着食盒进门的时候,房中静悄悄的。

房里的人没留意她回来,只是坐在挑了灯的书案前,慢慢抄写着泛黄的药方手劄。

邓家从邓如蕴的外祖时起,制成药售卖,到她爹娘当家后,邓家的成药已能在金州数得上名号。家业兴盛的时候,邓家同时开着四五家药铺,每每有新药挂牌,总要引得人围观探看。

可惜后来,邓如蕴长兄出关采购药材时出了事,半副家当连同性命都丢在了关外风沙里。

邓家至此一蹶不振,因还欠着许多外债,只能陆续变卖产业还钱。邓如蕴父母也在接连的打击中前后病逝,邓家无法在金州城留下来,最后只能回到乡下老家。

家里没了顶梁柱,但邓如蕴上有年迈的外祖母,下有长兄留下的小女儿,她不得不拾起家中祖传的制药技艺,学着制药来养这个家。

那会她才十四五岁,没有长辈教导,只能翻着祖辈父辈留下的手劄,和传下来的书册,一点点地自己研习......

此时秀娘进到房中,见她看书入神,没舍得上前打扰。

不想等了一会,外间的锣鼓喧嚣声,顺着风就传了过来,叮叮咚咚地敲散了她读书的思绪。

邓如蕴这才瞧见秀娘回来了,搁下笔走了过来。

“好香啊,我方才怎么没闻到?”

秀娘闻言把扣在上面的碗撤下,等她净了手,给她拿了筷子。

“姑娘饿了吧?快吃吧。”

邓如蕴是饿了,却不急着吃,看着桌上的菜。

“姐姐竟亲自给我下了厨?”

她看出来了。秀娘却没提灶房的人都跑没影的事,只道。

“除了羊肉饼,滕家旁的菜样我都瞧不上,还不如自己下厨。”

话说着,外面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从窗缝门边钻了进来,邓如蕴听到了,和着唱腔打了两下拍子,又顺着拍子同秀娘道。

“过几天中秋节,我给姐姐买个座儿,姐姐去听戏吧?”

秀娘是喜欢听戏的,但她却道,“姑娘给我买座儿干什么?我不去。”

可邓如蕴却道,“我可不是只让你去听戏。”

这话引得秀娘挑眉,“那还能干什么?”

秀娘问,听见自家姑娘笑了起来。

“我是让姐姐去学,回来好唱给我听呀?”

她说着,还顺着外面传进来的戏声敲了几下拍子,有模有样地摇晃着脑袋。

她这般,引得秀娘忍不住气笑出了声,“姑娘真是没个正形,还耍起我来了。早知道就在菜里倒些黄连,让姑娘也吃些苦头!”

说话间,两人皆低声笑了起来。

只是笑过,秀娘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发涩感觉漫上心头。

但姑娘神色闲然,再无旁的情绪。

秀娘自然也不再多说,在外间咿咿呀呀的戏声里,同她慢慢吃起了这简单饭菜来。

*

宴厅外的庭院里,夫人们坐在廊下吃茶,边看着台上折子戏,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两句,没谁疑问今晚,林老夫人让新儿媳叫不必来吃宴听戏的事。

滕家这桩婚事,实在是走投无路的所为。

荣乐县主的父亲恩华王在军中势头颇盛,朱意娇本人又性骄难惹,逼婚的事一出,没人再敢同滕家结亲。

滕家从前被小人排挤多年,滕老将军连番被贬,最后战死在沙场上也没能翻身,反而排挤滕家的小人步步高升。

林老夫人是个有心气的,眼见儿子有出息,便一直想为儿子寻门有助力的亲事,以免再遭此境。

不想这事一出,西安府各家都对滕家敬而远之。且滕越的婚事被恩华王府压在了眉毛上,若是将亲家的门第一降再降,又有什么意思?那干脆找了没门没户的乡下女好了。

乡下女子有个妙处,那便是没有依仗,最好是个父兄都无了的,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等过两三年此事消下去,想把人打发走还是难事?

这婚事办得急,又逢鞑子来袭,婚后第三日滕越就披甲上了战场,等闲不会回家。

林氏没立时带着儿媳回乡上族谱,今日宴请也只让那邓氏跟着接客,没让她前来宴席与众人见面。

夫人们都是宅门里的人精,在外打仗的男人不管内宅的曲折心思,她们心里却有了几分猜测,但没谁多问句什么。

不过这时,外院突然喧闹了起来。

林老夫人偏过头,问了身边的魏嬷嬷,“外面是有什么事?”

魏嬷嬷没得传消息,也正迷惑着,有小丫鬟快步跑了进来。

“老夫人,咱家将军提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