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变质变(1 / 2)

量变质变

莫妮卡面无表情地推开橄榄枝编织而成的门把手,红线女孩寸步不离地跟着。

“别跟着我。”莫妮卡朝后瞥了一眼,红线女孩还跟在后面。

她目光扫过昏暗的大厅,没有灯,只有几支雪白的蜡烛摇曳着惨淡的光。随着光斑渐渐跳跃,地上的人影逐渐显形——那竟是个死人。

一个、两个、三个……几个死得惨白惨白的家伙堆起了小山。

莫妮卡擡起头,迎面的墙上挂着一面残缺的镜子,是她们费尽心思收集碎片的那一块。如今碎片中的缝隙已经完全融合,但还有一块缺口,安静地显示着这是一个残次品。

“原来你们也知道了。”莫妮卡走过去,烛火在她眼里明灭一瞬,“镜子可以被无限分割,熔炼成任何形状。”

她笑了一声,带着对不自量力蝼蚁的轻蔑:“那么,你们好像没有学到过,这里面的玛丽苏可不仅仅是夺取身体,她是会吃掉你的。”

仰起头来,看着那不完美的残品,莫妮卡双手合十,默默祈愿。

“出来吧,先祖大人,玛丽·苏小姐,以我的权能,以您的记忆而非本体。”

随着莫妮卡话音落下,从镜子里聘聘婷婷走下一个影子。她是那样柔弱,却有着至高无上的神力,从她身后焕发出七彩的霞光,塞壬的歌声响彻天空,被迷惑的水手来不及堵上耳朵。

她转动纯白水晶制成的瞳孔,看向她的子民:“你好,墙壁的莫妮卡。”

和她料想的差不多。莫妮卡微微躬身行了礼。她的能力是有关于“记忆”,准确来说是存储和转移;“墙壁”也和记忆相关,这二者的关系昭然若揭。

莫妮卡?莫妮卡……

又是林笙?简直是阴魂不散。她明明对一切早就一无所知,怎么做到每次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不错,镜子能映照痛苦和欲望……

而所有痛苦,所有欲望,必须以记忆作为载体。

“镜子又不是一次性用品,您的灵魂一边吞噬一边生长,永无止境地进食。”莫妮卡像个信徒那样合上眼,“而作为载体的记忆也将无穷无尽,被我掌管。”

“答对了,墙壁的莫妮卡,我聪明的孩子。”玛丽小姐,全知全能的先祖空灵而柔和地用声音抚摸她的孩子。仿佛对母亲的依恋般刻在所有玛丽苏的本能,玛丽·苏——先祖大人——是安全的,可依赖的,不可违抗的。

但显然,这里有一个意外。

“你是玛丽·苏?”红线绸缎一样在镜子前飞舞,“你是’先祖’?”

“你……是……”

向来无弱点的玛丽苏先祖竟畏惧似的后退一步。

“我认得你。”红线女孩重新聚成一团,“我在那上面的时候,你想吃掉我来着,后来怎么没吃?”

三人都明白,她口中的“上面”指的是那座用来献祭的高塔。

玛丽·苏又感受到那种交错复杂的不适感。一开始,是烈火焚烧的灼热,叛逆孩子的任性让她不得不离开安全的神龛;然后是灵魂撕裂的疼痛,伴随着人类似乎称之为“屈辱”的情感。

她在一个祭品的手下丢盔弃甲。她险些被她杀死,如果没有这个绝对强大的身份。

红线女孩身上丝毫看不见曾经“弑神”的成就感,她只是执念似的问:“你是’先祖’,什么都能做对吧?那你可以让林笙重新存在吗?她欠了我的钱。”

“你怎么就是不肯看清现状呢?”莫妮卡上前拨开她,“林笙已经不存在了,世界上物质守恒,不存在的东西没办法重新存在。”

红线女孩没说话,轻轻拨弄着什么。

“你……”莫妮卡看着手臂上绽开的伤口,“这是在威胁我?随你便吧,我说的是不可更改的法则,不是你把我弄疼了,弄怕了,我就能改的。”

“她可以存在。”红线女孩停下了动作,“因为我要她存在,至少把钱结算过后再消失吧。”

无形的线一丝一缕,慢慢浸染上红色。从现实向虚无蔓延的,由虚妄向真实连接的。莫妮卡看着红线织成个抽象的图案,它在抽丝剥茧,释放出被囚禁的断翅的蝶。

“这……”她喃喃地道,“这怎么可能?”

莫妮卡,以及……000?你们也是以“认为”来决定我的存在与否的,对吧?

红线茧彻底散开了,悲观的神倒了下去,有事要做的人坐着杠杆升上来。

我希望000消失,000也希望我消失,这就导致我们谁都不能真正消失,否则,就会像跷跷板从中间断开一样。

只是此消彼长而已。林笙重复一句,此消彼长,动态平衡。

那她又是怎么“长”……莫妮卡视线落在红线女孩身上,是她!

“林笙答应的钱还没给,我当然要一直记着了。”她像对着傻瓜那样朝她解释。

她需要我,所以我出现了,就这么简单。莫妮卡,你还记得那个三次死亡吧?

“最后的消亡是记忆,所以……”

最初的诞生是“想起”,只要有一个人需要我,我就会为了她存在。我说过,我的生命不仅仅为了自己活着或死去。

原初的灵魂渐渐替下了身体中的伪物。

谢谢你需要我,谢谢你记得我。

记得……需要?

莫妮卡看了看红线女孩,现在是她的执念需要林笙“林笙”存在……

用老办法让林笙失忆吗?

明显爱财如命的这位会让她想起来的。况且,抢林笙的身体可是个大工程。

那如果她不记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