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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了。”林笙说,“不赌一把确实很安全,但进度也会永远卡死在这里。”

随着她的眼睛闭上,又再度睁开,主导这具身体的灵魂又一次更替。

莫妮卡的意识飞了出去,穿过走廊碰到那个推车从病房出来的护士,触须似的在她的记忆海中探一探。

护士像个木偶似的被定在那里。

“准备好换回来,我要把记忆给你了。”

林笙点点头,灵魂猛地用力。在感到身体再度属于自己的时候,她也有了一段崭新的记忆,属于外头那个护士的。

她首先让自己消化吸收了一些医学知识,包括各种药物的用途,大部分药能用来安定精神,副作用就是思维迟缓和记忆衰退。如果有人心怀不轨想用某种方法控制住病人,这种药再合适不过了。

然后是医院的规章制度,那个护士是专管住院病人的,每天上午下午各喂一次药,晚上九点查房并熄灯。一定要扣好束缚带,护士的记忆里这一句划着重点。

一定要扣好……也就是说,白天是可以解开的?

然后又是奔跑和追逐,手里握着强效镇静剂。林笙知道这支镇静剂并没有打进去,因为——

“又跳楼了!又是九楼的病人……”

从她的记忆里林笙还读到,九楼的病人死亡率奇高,精神状态一个接着一个的恶化,最后干脆一跃而下,求得解脱。不止是他们,这个医院就没有“痊愈”的精神病人,每一个,都在药物的作用下变得乖巧而麻木,或者清醒地发疯奔向死亡。

但是医院到底要干什么?

林笙什么也读不到了。护士仿佛丝毫没有自己的人生,她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程序里写着:我是这家医院的护士,我要遵守规则控制住这些病人。

莫妮卡还是对她有所保留?也难怪,毕竟本质是敌人。不过,至少她的收获还算相当大。

“有人跳楼,说明至少这里可以与外界联通,不是完全与世隔绝。”她分析道,“晚上九点查房,应该那时大部分护士就下班了。”

你想在晚上逃跑?

“是的,莫妮卡。”她仰头是冰冷的铁架,虽然知道无用但还是被绑得难受,忍不住挣了挣,“他们在查房时会扣好束缚带,所以一般不会警惕有病人跑出来。你能不能让护士以为已经查过我的房,并且给我扣好束缚带了?”

我是能操纵记忆,不是能制造幻觉。莫妮卡咬牙切齿,而且你使唤我这么顺便的吗?

“抱歉,那我自己想办法吧。”由于看不见外界,她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有等护士再一次进来是看她做什么。如果是喂药,就拜托她把束缚带解开;如果查房,就安安静静地睡过一夜等第二天再用同样的逃吧。

等待的时间无趣又漫长。林笙在脑海中唱了所有会的流行歌曲,又把高考必背古诗词全部重新过了一遍,护士还是没有来。

“不好意思,莫妮卡,还是要麻烦你。我们来闲聊吧。”

聊什么?

“聊你要收集的镜子碎片。”

那已经没用了。

“至少开始是有目的的吧?”

……

“你不想说,可以听我的猜测,就算离谱到外太空也可以当一个笑话听吧。”一些曾隐藏的线索渐渐鲜明,被她慢慢整合,“首先,你应该不是单单想要一面镜子,因为镜公会有的是。”

这个不离谱,你继续。

“猜中了吗?谢谢。那么,镜子碎片有什么特殊之处呢?它是被叶宵的能力弄碎的。叶宵的能力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不过,她可以通过镜子中的影像,抹除自己的实际存在。”

如果她慢一点,先祖大人就把安娜贝尔的灵魂吃掉了。

“对,镜子里本身还有玛丽·苏。不过,镜子碎了,玛丽·苏的灵魂是否也被抹除了?还是她又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先祖大人是不可能绝对死亡的,她是所有玛丽苏存在的源泉,包括你。

“这是真话。不过,镜子不止这一面,所以就算那面镜子里玛丽·苏真的消失了,也没有特别多的影响。你收集它,不是为了玛丽·苏,而是为了镜子本身的某种性质。”

这一点也不像个笑话。

“因为我基本猜对了吧?镜子能映照出人心中的痛苦和欲望,你是看中了这一点,想要拼出一面完整的镜子为你所用?”

车轮滚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精神交流。

“404号病人,吃药了。”

林笙安静地咽下了药水,她自己没什么反应,莫妮卡被苦得直想皱眉头。

先祖大人啊,玛丽苏就不能换个本体吗?

“护士姐姐。”林笙尽量嗲着嗓子说,“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解开呀?一直被绑着好难受。”

护士有些迟疑。只要不是坚定地回绝就有机会!她接着发力:“护士姐姐,我只是想坐起来活动一下,保证会很乖的,不会下床,更不会乱跑……”

难为她了。莫妮卡在同一具身体里心想,她在幼儿园里都没这么撒娇过。

装可爱果然还是有效的,护士解开了皮带上的金属扣,又嘱咐了一番只准在床上活动之类的规矩。

“好的,谢谢姐姐!”

大厅里的电子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时间慢得让人心焦,却也快得让人捉不住。当21:00的数字亮起,护士起身该去查房了。

她按照惯例进入房间,把每个病人的皮带扣好,然后熄灯,直到她认为自己已完成全部的任务。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走廊内已经是漆黑一片。

护士的脚步渐行渐远。

“谢谢你,莫妮卡,我们配合的不错。”林笙蹑手蹑脚地贴在门前。

她回忆起下午的那场交流,莫妮卡应该也想起这个了吧。

“如果你想让一个人’忘记没有做过某事’,这是可以做到的吧?比如给我扣束缚带,比如锁上病房的门。”

莫妮卡做到了,还升级了一番,她拿走了护士关于自己这个病人的记忆。一个不存在的人更方便隐匿行迹。

白天她也探查过摄像头的问题,没找出一个可疑的红点或其他。当然这种充满问题的医院是不可能不监视着病人的,只是太隐蔽而已。

找不到摄像头就没法毁掉,她必须冒着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下的风险。

林笙忐忑地摸出了房门。她随时准备着警报声忽然响起,或者刚才那个护士猛地杀个回马枪。

还好,什么都没有。

走廊只有昏暗惨白的声控灯,她不能发出声音,所以它们也是亮不起来的。唯一的光源是血一样的红色,来自墙壁上的电子挂钟。

林笙看到它的日期和时间,2404年42月4日,21:0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