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人住了?姜弋推开了门。她几乎没认出这是自己曾经待过的房间,因为陈设已经改变了。四张单人床不见了踪影,客厅中央多了一个大方桌,上面正推着麻将牌,沙发被挤到了墙角,一个陌生人正卧着,呼呼大睡。打麻将的人发现了她,不满地嚷嚷起来:
“有人!有人!进来不知道敲门吗?懂不懂礼貌啊?你父母怎么教你的?”
“你——”姜弋的神经立刻紧绷,“你才是个没人教的!我要你管,你是我爹娘还是我儿孙?”
“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有父母的!真应该立马教训你一顿!”
“好啊,来呀,打死我呀!”
不对,怎么又在和人吵?这样下去只会浪费时间……到时候那个人又要怪了……可是,是他先开始骂我!是他先欺负我的!
麻友们忙丢了牌局,前来劝架,这个说他性情暴烈,那个说她年轻气盛,总算让两方都有了些休战的苗头。姜弋别过头不看对方,以免再被点燃起火气——对面也一样。
“好了,两人都向对方道个歉吧。”
姜弋差点脱口而出“凭什么”,不过还是忍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自制力的疯子。
“对不起。”这次我可没有浪费时间,没人拿这个说我了吧?
“旁边的妹妹呢?大家都道歉了,你呢?”
颜小溪眨了眨眼,姜弋替她抢白道:“她道什么歉啊?跟你吵的是我。”
“不是吵架的事。你们不打招呼闯进房间,本来就是不对啊。你几岁了?看样子也就是初中或者高中,把头发染成这个鬼样子……”
听着这咄咄逼人的一连串发问,姜弋无语了,完全就是得理不饶人嘛!我上学的时候对你们这种人看都不看!她正想就这么为颜小溪辩护,却听见后者平静地开口。
“未经允许进入房间不对,但是这个房间原来是我们的,我们不知道这个房间现在属于你们;我没有接受过学校教育;我的头发不是染色,是因为药物和实验作用引发的反应。”
姜弋没能打断她,等她说完立马接上:“别说了,我们走!你跟他们说不清楚的!”
颜小溪没有被她拉走:“我的表述应该是清楚的,有什么歧义吗?”
“求你了,走吧!”姜弋几乎要拖着她逃离这里。
“等等,不许走!”她们被分开拦住,“要么道歉,要么在这里等警察来!”
“你别动她!”姜弋踩着抓着她的人的脚,“她又没做错,凭什么要道歉?”
“那好啊,等警察来了,看她能不能说清楚!”
“放我们走!”
姜弋把压着她的人掼到地上,回过身正要打,却听到一个阴恻恻的嗓音。
“打了他,你的朋友也走不了。”
“放开她!”她几乎要扑过去,但那人威胁性的动作让她停下。不行,不能冲动,不然小颜会被他们……
“你……你别这样!”姜弋带了哭腔看那人掐住女孩的脖子,“快放开啊!”
不行,求他们没有用!姜弋转过头准备抄一把椅子。有两人立马去拦她,还有一个试图拉开上了头的朋友,劝他不要闹出人命。
颜小溪被掐得快要窒息。视线内是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一团团细胞。
姜弋回过神时,那人已松开了手,脸色不知为何异常苍白,不停干呕着。
“你不会死。”颜小溪轻声说,“我的手法不致命。”
“你干了什么……”姜弋喃喃着,那几人的眼神警惕之外又多了几分惊惧。
“叫你不要去招惹这种不正常的人……”
“哪个不正常?啊?”姜弋再度暴起,“哪个不正常?”
颜小溪认真地解释:“刚才他快要使我窒息,因为要让他停止发力,所以我攻击了他;因为要防止他短时间内再次袭击我,所以我的力度稍大。这是正常的逻辑。”
这番话显然不能作为说服,反而让他们看她更像在看个怪物。她一直沉默不动,终于,有人鼓起勇气,对她喊出一句:“滚吧!神经病!”
她还是不动。
“神经病是脏话,不是说你真的神经有问题!这个不用学!”姜弋不停推她,“走吧,赶紧走!”
“你不能走!”几双手蛛丝一样扒住她,“医药费还没赔呢!”
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姜弋空白地嘶吼着,在墙上一头撞死吗!
不行,那不就又成了那个时候……
她看见了,她看见他们上扬的嘴角了!又是这样,总喜欢把人逼得无路可走,再嘲笑我的狼狈……姜弋有种劈开撕烂那些脸的冲动,又用一丝理智死死压住。不能再生事了,至少,不能再扯林笙的后腿了!
可你在哪里?你不是最喜欢做好人管闲事的吗?现在我又有麻烦了,你不来帮助我吗?
“你们也别太过分。”
那是个老人的声音。
那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