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哨(2 / 2)

“洛安琪,知道为什么没人喜欢你吗?你总是这样不知趣,谁会和你做朋友?”

“你说啊!你为什么!你说啊!”

我就要扑上去摇她的肩膀,但她的朋友轻而易举把我架开了。我被推到了,脊背撞在地上,很疼,但我顾不上那里的疼。

“知道吗?洛安琪抄作文被课代表发现,恼羞成怒要打人!”

又过了多久?明明只有短短的一个星期,但每天都在度日如年。

“还是离她远一点,看着就这么婊里婊气的。”

“啊呀,’抄神’在看你呢!小心点,她要打你了!”

“哎呀我好怕啊,抄神身上不会有病毒吧?”

我竭力过滤掉这些污言秽语,把神思都投入到书本。谁却在我要凝神的那一刹,从侧前方投来似不经意的一瞥。

那是课代表的眼神!她神采飞扬,她志得意满,她的眼神是沐浴着金光的利箭,将我牢牢钉死在耻辱架上。在我被围攻、被奚落、被千夫所指的一个个瞬间,总能看到她笑意盎然的眼;无事发生时,她也与我擦肩而过,淡然的眸轻巧地诉说着对失败者的轻蔑。

我在阳台的水龙头下搓洗衣服,她在和什么人打电话,声音不大不小,显然我能听到。

“我跟你说,她现在可艰难了,是我们班鼎鼎有名的抄神,我都有点可怜她了。”

是啊,我已经被打上烙印了,没有人相信我了。

“那篇作文你看了没有?是不是不怎么样?我不敢说写的有多好,至少不能比她差吧?”

果然是你!你因为输给我心理不平衡……

“我看,是老师知道她家里的那摊烂事,拿这个来哄一哄她。她家里人你还没见过吧?我见过一次,她妈来开家长会,大夏天穿个长袖,疯婆子一样,眼神躲躲闪闪的,你说,她们家是不是祖传做贼啊?”

她在……说什么……

我站在原地,手上泡沫滴答滴答地掉落,像凌迟我的心脏流的血。她注意到了我,眼睛揶揄地看向我。

“洛安琪,你爸是不是经常打人呀?你是不是跟他遗传的?”

那双眼睛竟依然纯净不带一丝杂质!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你恨我有什么用?想打架吗?这里是学校。”

我没有回答她。我想流泪,可掉下眼泪相当于认输;我想怒吼,可分贝并不能压倒她的气焰。她的眼睛依旧明丽鲜妍,在我支离破碎的尊严上扎根盛开。

我看到了一旁的洗衣粉。

既然忍耐让我遍体鳞伤——

就冲动这一回吧!

我捧起一把洗衣粉扑向她的脸,她捂住双眼开始凄惨地尖叫。

“我的眼睛……好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那闪烁着明亮光彩的眼,被腐蚀出一行行血水。

“干得漂亮!谁叫她欺负你。”姜弋振奋道,“那后来呢?”

“她成绩好,又受欢迎,我……”洛安琪不说话了。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把锅都扔给你,是不是?学校就是这样,成绩不好就不配做人一样!”姜弋越说越激动,“要是我,连洗衣粉都不用,我直接拿把刀把她的眼睛剜出来!”

洛安琪并不像得到了安慰:“我一直在想,明明是她一直在做过分的事,我只是忍不了了,最后做了一件冲动的事而已,怎么在所有人的眼里,我都是那个无缘无故发疯的呢?”

“管那些干什么。”

“后来我无意间知道,我经历的这种困境,叫’吹狗哨’——你听说过吗?”

“什么?”姜弋不由一阵恶寒,“把人当狗训啊?”

“差不多这个意思,就是用一些看起来很小但你很在乎的事不停刺激你,等到你终于爆发了,他们就指责你无端发疯,顺理成章地继续欺负你。”

姜弋疯狂地摆手:“行了行了,说这些晦气的很!我们跟他们会合吧。”

“我今晚又去加班,你一个人吃吧。”栗敏踩着高跟鞋进来,从餐桌上拿了个面包就出去。

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可别过阵子没饭吃了。林佑文关闭了空空如也的文档,让人心忧的混乱他没心情记录。

他捡起一旁的手机,随意刷了两下,皱起了眉。

这都是什么?在这个关头还有人趁机造谣,浑水摸鱼?

林佑文点开博客编辑页面,稍作思索后开始打字:“力挽狂澜的当钦佩,戮力求生的当尊敬,煽风起浪的则当好自为之。”

顶上弹出一条消息。

“尊敬的林佑文先生,感谢您报名参加我们的市民志愿互助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