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你的同伙吗?那个叛徒已被我处决了。”
“我有个问题。”安娜撩撩头发,“你们这么多人,一人砍我几刀?能分得均匀吗?”
很显然,把幽默当武器只是种文学比喻。安娜还在观察着人群的破绽,又听见身边有人低声惊叹:“被包围了?”
她知道是谁,没有回头:“柏筱佑死了吗?”
林笙略显不快:“我暂时过来看一下,不能留太久。”
但包围圈可不是由她决定去留的。国王嘴角咧开讽刺的弧度:“别挣扎了,你哪里有什么眼线?就算有,也通通被我清算了!”
“你们来吧。”安娜张开怀抱,“谁先砍下我的头,你们的王可有奖赏。”
林笙悄悄地退回监牢之内。
国王不以为意,只吩咐众人把出口围死。只听里面传来阵阵哀呼,而后又没了动静。有个女子的声音安慰着:“这次应该能行,别怕。”
再次出现的“主谋”步子踏得缓慢,手中端着个银盘,犹如怀着最后的希望。她将那反光的圆盘举起:
“先祖在此,谁敢造次!”
真是先祖大人!玛丽苏们感应到她的灵魂,不由得双腿发软,举着兵器的手也垂了下去。
“你——你竟然挟持先祖大人!来人,谁上去杀了她,把那镜子夺过来,我会给他数不完的黄金!”
安娜轻赞一句:“主意不错!”她轻跃着挡到林笙面前,正好对着气势汹汹冲来的两名士兵。
少女默立两秒,神色突发变得无比惊骇。正当来人欲乘胜追击时,只觉脖颈后一阵阴风,想移开视线,却早被牢牢锁住。
两声惨叫,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两柄剑“当啷”地砸到地上。
女孩转向林笙,在她的愕然之中伸出手,拼命地抓向——
自己的眼眶。
“安娜!”林笙连忙去拦。
安娜却轻松地放开手:“我说过,别把本体和玛丽苏混为一谈。”
“是叶宵?”
“来吧。”安娜指着地上的剑,“有了这个,拼一下也能冲出去。”
林笙却不动作。
“柏筱佑怎么办?”
“她?”安娜看看仍然坚固的包围圈,叹息一口提起剑,走下来时的台阶去。
“安娜,等等!”林笙紧紧追上,“我不会让你这样做!”
安娜停下来肃视着她。
“你让不让,和我有关系吗?”
一把掼开碍事的家伙,安娜刺向已无力自保只能发抖的女孩。但剑锋并未刺穿致命的血肉,而是被人生生握住,改变了方向。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但我一定会阻止你。”
安娜拿开剑,林笙手掌顿时血流如注。
“懦夫,只知道小仁小惠,你害死了多少同伴?”
林笙勉力站住:“没有小,哪来大?”
“你在舍生取义?”安娜冷冷看她努力演着不屈,“虚伪的造物者,和你的小羊羔一同下地狱吧。”
“不要!”柏筱佑哭叫着抱住林笙,“林笙,救我!我不想死!”
可我救不了你。林笙恍然想着,即使我决心必须放弃自己。
林笙,快念一下这句话。
“这是?”林笙脑内听到一段无意义的念词。
我觉得她和我更有缘分。
柏筱佑连抱住她的力气都没了,瘫软在地上紧闭双目。
“你念吧。”安娜丢下了剑,“我保证不会偷袭。”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善良的女巫。
她用神奇的力量帮助了很多人,自己却被他们送上了火堆。
遭受背叛的女巫愤恨交加,对城镇降下诅咒,作为他们罪孽的惩罚。
诅咒的伊始,是一场纯蓝的大火。
无人为他救驾。国王绝望地和骏马一同燃烧。
他的军队也烧着了,晶莹的,略微发紫的蓝色。从不同喉咙中发出的,扭曲的嘶喊,快要将夜空撕裂。
只有牢房内的三人未被火焰席卷。
安娜心思飞到天外,偶尔想得入迷微微含笑;林笙倚墙靠着坐下,死死掐着手部止血,唯一的精力用来强撑自己不能睡下。
柏筱佑睁开了眼。
到底还要玩弄她多久?一个美丽又神秘,一个踏实而可靠,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双份的救赎。
但神明啊,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以为爱我的人总要来伤害我?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些微的意识重放着她紧紧抓住救命稻草时的情形。
那时她看见幽静识海内的另一个灵魂,第一眼便明白,这才是她注定不懈追寻的。
但命中注定的缘只淡淡吐出一句:
“阴魂不散。”
火焰终于停歇,留下一地焦炭。
天已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