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种想象她并没说出来：广袤的田野上，大人牵着小孩子走着。天空一碧如洗，小孩挥着小手，指向若隐若现的彩虹。

“昨天应该有场暴风雨。”大人说。

安娜拿出被撕下的书页，说是能给柏筱佑做次胎教。破坏公物，林笙首先提出批评，表示这将会是那未出生孩子的反面教材。

“我刚到这里时，读过类似的诗，讲的是一个女巫，后来可能是死了，还留下了诅咒。”林笙一目十行看完公主的故事，“公主离开后会去哪里呢？”

“我想，墙壁。”

安娜照着她疑惑的眼神：“作为玛丽苏，你该补充点这方面的常识了。筱佑，你跟她说。”

柏筱佑受惊般抽动一下，继而期期艾艾开口道：“墙、墙壁就是……是玛丽苏……完全体，要离开玛丽苏世界，变成我们这样的……非完全体……就要去那里……把之前的记忆和身体都丢掉，就剩下灵魂，钻进本体的身体里……”

“刚刚出生的本体。”安娜替她补充。

“墙壁在什么地方？”

“没有定形，连我也不知道。”安娜说，“Maria那里有人类的一端。”

“什么……”

“任何时候，都不该怀疑自己的本能——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去那里？非完全体可以降临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但若是要回归，就只好感应就近的地点了。”

Maria……玛丽苏……墙壁？林笙脑中闪过另一些穿着斗篷的人。

“如果有一台机器，他能像人类那样思考，你会进入它的’身体’吗？”

“你在试探什么？”安娜哂笑，“标准答案是’我不知道’，玛丽苏一生只有一个本体，我也没机会去做实验。况且，再智能的机器，终究是没有灵魂的吧？玛丽苏——非完全体可不能自己待在一个身体里。”

林笙蓦然忆起花瓣般飘落的女孩。

“看来，你是不支持这种构想了？”

“我支持与否，会改变你的看法吗？——确定不去吃午饭？这里可有个需要营养的孕妇。”

就像与BNW暗度陈仓一样，Maria表面上叫大家警惕玛丽苏，实际上帮助着玛丽苏对人类的……控制？非此即彼的身体争夺战，人类和玛丽苏定然成为敌对关系，究竟是作为人类方的Maria临阵倒戈，还是……

玛丽苏……林笙念念着。那种诡异的、信徒般的呼告仿佛又响在她耳畔。她竟然有些怕了，不是畏缩，而是一种毛骨悚然——自己之前所了解的，究竟有多少是真的？

你怎么确定现在知道的就是真实呢？

你已经浪费了多少时间？

餐厅门前还在奏着不和谐的乐章。宛如刻在每个人骨血里的歧视，白色眼睛的服务生拦着蓝色眼睛的客人。

“我是你们国王的贵宾，这是我的朋友。”安娜指指林笙，“这位——朋友的朋友吧，方便理解一点。”

“我可以破例让您和您的朋友进来用餐，但是……”

柏筱佑躲在林笙的影子里垂着头。

“但是什么？”

“您朋友的朋友不能进去，实在抱歉。”

“让我猜猜，”安娜在门口踱起了圈子，“本身’杂种’是不配进高级餐厅的，我和我的朋友可以进去，但要是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也能放行的话，你们的规矩还不如没有，是吗？”

“您明白就好。”服务生陪着笑鞠躬。

“规矩不错。”她没忍住似的嗤笑出声，“继续保持。”

说罢，她飞快地抽出刀，插进服务生的心口。

往旁边让一步，拔刀，血染红了地毯。食客们纷纷失色，争相欲逃，又颤抖着不敢挪步。

安娜牵过柏筱佑，旁若无人般踏进了餐厅。

“对了，”她环顾四周，“还有没有觉得我们不配进来的？我不强人所难，谁有意见，我替他杀身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