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珈啊。”
“我还期待着你会有更精彩的反应呢。”黎珈似乎颇为失望,也是,毕竟第二次见面,新鲜感无论如何都要下降的。”
“你对我不需要谈新鲜感吧?”林笙仔细瞟了瞟,门早在黎珈进来的下一秒就被重新关上,“倒是我得考虑下所谓‘见面’的真实性了。”
“终于看出来了吗?被蒙在鼓里的家伙。”黎珈拱火似的拍了拍掌,“当然,我知道幻想破灭十分不好受......”
她几乎是完全放松了,干脆在那张床上坐下,还好整以暇地翘起了二郎腿。面前这个天真到可笑的家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震惊?委屈?难以置信?
从自我满足的思绪中抽身,黎珈看向对面那张脸——
又揉了揉眼睛。
在某种方面,林笙的确被激怒了,但她的愤怒并不像洪水一般随意宣泄,就好像哪里被强制加上了阀门。她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算激烈:“说明一下,我是想说,我要考虑BNW在‘会面’表现出的诚意了。”
“向心力真够强的。”黎珈又像调笑又似咬牙地说出了这句话,“一切都怪恶人挑拨离间,嗯?”
“若为真,则无需挑拨;若为假,则挑拨无用。”不顾黎珈因这番话皱起的眉头,林笙偷偷后退两步,金属的冰冷已然攥在手中,“我说的是你们的问题,见面迟到、暗中下药、趁乱绑架——不排除两家合伙的可能,不过,也不影响你们作为参与的其中一方,单独受到我的质疑。”
BNW的门锁质量倒没有偷工减料......
“该说不愧是追热点新闻的人吗?自救方法倒是一套一套的。”像是结束了中场休息,黎珈从床上站起,恢复了抱着手臂的冷眼旁观之态,“要是不告诉你这样根本没用,我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房间离大门远着呢,不说别的,你能过二号岗我就要五体投地了。”终于欣赏到对方困惑不解的表情,黎珈的口吻更加欢快了起来,“二号岗就是一个门禁,进来容易出来难——你懂我意思吧?”
“我觉得传销中心或许要精炼一些。”林笙似乎还是没有被挑逗起情绪,“或者,所有被拐卖的人口,都是‘进来容易出来难’。”
“难为你还知道拐卖!”黎珈却像完全放松似的大笑起来,“看起来那个小女孩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啊。”
“也是你们安排的?”林笙的声线被打上了颤抖。
“看看手机吧,头条新闻,父母带精神病女儿求医遭阻挠,女儿半路发病,一家三口出车祸。”
对方难得地沉默了,眼神也有一秒的愣怔。黎珈抓住机会加猛了火势:“当然,正义使者才不会考虑各种各样的苦衷,他们只会高呼口号,把所谓的罪人送上火刑架......你看起来气的要命嘛?”
好几次地深呼吸后,林笙才平静下来:“你是不是想说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之类?”
“随你理解咯?”黎珈倒是安然惬意,“反正我也不能把你开除人籍。”
“你也不会。”林笙闭上眼,一动不动地站立了好一会,仿若一棵刚刚长成的树苗,正努力适应着劈头盖脸的暴风雨,“把受害人污蔑成精神病,这是人贩子的老招数了。一开始无人站出来的时候,大家的评价是‘看客’吧?当然我也这样认为,并且从来没有免俗的想法。”
“等等,你不会是想要跟我辩论......”
林笙没有搭理她,她的思路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论证逻辑里面。“但是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我不知道你平时看不看新闻,但无数被扼杀于萌芽的拐卖案件,都起源于一个失灵的‘精神病谎言’。关于今天的事,我为我的鲁莽道歉,我承认我也是害死他们的凶手之一——”眼看下一秒眼泪就要出来,她赶紧仰起头,吸气的声音变得嘈杂又刺耳,“但失控的正义,究其源头,不还是早已满溢出的邪恶吗?因为一次事故,就连伸张正义都要变的小心翼翼,甚至背上骂名吗?”
黎珈没有回话,她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对方有一套强大的辩论逻辑,能接过她射来的一切明枪暗箭。最重要的是,她乐在其中——想到这里的黎珈有些泄气,自己还没有完全到达这个境界啊。
“不去制裁邪恶,反而苛待正义,企图用所谓‘群体之恶’偷换概念,进行精神攻击,使其心灰意冷,这就是你的手段。”一番话说完,林笙只觉酣畅淋漓,出了满头的大汗,“对了,如果你是想让我生气,其实你一开始就成功了,没有人会发现自己被绑架了还无动于衷的。”
黎珈也长舒一口气,她还是那个无论什么风雨都打不起浪的泰然处事者,对着敌方绽放似有若无的微笑:“所以,你打算怎么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