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戴了
这件事是他们二人共同商议,探讨出的结果。
赵予墨真心建国立业,甘为国效力,肝脑涂地。然,他也是真的不在乎功名利禄。
这镇北侯的头衔,是他为光明正大迎娶临柏铺路,也是他为临柏准备的一份贺礼,一份能让他在汴北大方行走,无人敢欺凌,小瞧他的底气。
如今与临柏心意相通之后,赵予墨才知道临柏要的从来不是这些身外之物。这个被囚在笼中的少年只想与风作伴,纵马长歌,过得自由自在。
那就让他过得自由自在。
且赵予墨总是不信临隽的。
权势迷人眼,帝王之心难揣测。现在的临隽或许还能保持清醒,或许也是真心的相信临柏没有异心。但他不能保证五年后,十年后的临隽依旧是这样的想法。
届时,即便赵予墨表现得再温顺,只要帝王疑心起,他们也再无回旋之力。
那会儿再跑可就麻烦了。
忠义两难全,他只能跟着临柏走了。
当然,这并不能将责任归咎到临柏身上,完全是他个人凭心选择的罢了。
赵予墨所求,临隽其实早猜出了一二。甚至于他的想法,临隽也能猜想出一些,他缓缓叹出口气,道:“朕真心相待,卿却要负朕。”
话说得极真,叫善良的临柏都生出了几分愧疚。赵予墨乃国之重臣,留在汴北才能大放异彩,如今却要因为他而放弃一切功名基业……
不等临柏把自己说服,一旁见势不妙的赵予墨看着临柏,认认真真,仔仔细细道:“陛下,与临柏长相厮守乃臣毕生所愿,那些浮世虚名于臣而言不过过眼云烟,不及与柏儿山高海阔,做对野鹤眷侣逍遥。”
“且臣辞去的只是虚名,若陛下有令,只需一道密令,臣披甲持枪,再上沙阵亦绝无悔言!”
赵予墨绕到桌前去,双手成拳,对临隽行了个大礼。
“望陛下成全!”
临柏被他稳了稳心神,也跟着走到前头去行礼,道:“望皇兄成全。”
临隽自然不愿放他们离开,却也无言相对,不知该如何劝说去意已决的镇北平南。他没有即刻回答,而是端着酒杯缓缓踱步回到了座位,坐下时略显颓然。
一口清酒下肚,他眼神有些迷惘。
“你二人去意已决,朕也左右不了。”他默了一阵,侧过头来,“当真要弃朕而去吗?”
赵予墨擡眼望向他,又低下头行礼,手拳聚过头顶:“望陛下成全!”
屋内静了半晌,烛火摇曳,灼光虚晃。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响起一阵浅浅的,浅浅的叹息。
*
春暖燕归,花开时节,正是三月三,祭拜黄帝诞辰的日子。
皇家于公台祭祀,百姓争相出游,一时间,整座汴北的百姓都往祭祀公台方向涌动。为护得陛下安全,公台最外围了三圈的士兵,内围一圈武将,再往里便是文臣,与站在祭奠高台之上的皇帝。
头顶冕旒,手捧杜康,临隽端着粮酒向天敬去。恍惚间,他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目光随即扫向高台之下,汇聚成一片江河长流的百姓。然即便是这片乌泱泱的人潮,也未能阻挡临隽精准捕捉到目标的视线。与临柏视线交错仅有一瞬间,临隽便错开了目光,继续扫视其他方向。
他的视线并不能久留,否则容易引起骚动,故而这一眼虽然短暂,但临柏与他都心知肚明,这大概率是最后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