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柏将盒子递给花信,后者却示意他亲自打开。
打开之后,临柏才明白过来,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纯金打造的一支凤凰发钗,羽冠,凤尾长翼与眼睛位置皆镶嵌着一颗品质极佳的鸽血宝石。羽翼部分由层叠的金片组成,栩栩如生,富丽堂皇。
临柏错愕间,脑海中恍惚闪过某些画面。
他记得这只簪子,记得娘亲为了哄他开心,会偷偷取出来,用会抖动的尾翼逗他开心。只是这只簪子后来随着娘亲的离去一同消失在他的记忆里,直到今时今日才被启封而出。
临柏嘴唇微动,讶然,愣怔。
花信在他身旁慢慢蹲下,说:“奴婢想……留着这簪子,今后您能有个念想。”
“也能……”哽咽一句,断断续续,“也能留给您未来的妻子……”
赵予墨觉得自己又被点了一下。
不过也没法子,男子相恋天理难容,挨骂就挨几句吧,他反正脸皮厚,根本不差这点儿骂。
又陪花信婆婆说了会儿话,太阳快落山,临柏才与赵予墨一块儿下山。
吃过饭,两人回屋休息,点起了那盏暗到不能再暗的油灯,便坐在榻边说起悄悄话。
主要是赵予墨一个人在说。
“花信姑姑不知那封信是什么内容,但我方才想了一想,大概有了点方向。”赵予墨道,“先皇后为护你周全,刻意装患疯病,实际却与母家父兄暗通消息,想办法脱身离宫。”
“没想到父兄竟在外遭遇不测,先皇后离宫的计划也随之化作泡影。先皇后万念俱灰,想法子联系上了长公主临玥,将你托付于她,便自刎于宫中。”
……
不对。
似乎还是有哪里说不通,又仔细说不出来。
赵予墨欲与临柏详谈,侧首却只见少年看着凤簪发呆的愣怔模样。
虽说长开了不少,但临柏脸颊还是有一点圆乎乎的软肉。不大清晰的昏黄烛光勾勒着圆嘟嘟的脸颊弧度,和根根分明的羽睫棱角,叫赵予墨恍惚回想起他们新婚洞房那一夜。
不过那会儿的临柏可没这么乖。
隐约能猜想出临柏如此此刻心中所思,赵予墨默默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这才回神,擡眸回望于他。
“你要是想,我们就把花信姑姑和先辈的尸骨一块儿接回汴北。”赵予墨道。
顿了顿,临柏收回视线,重新聚焦在凤钗之上。
“问一问她吧。”临柏说,“汴北太脏了。”
那样肮脏污秽的地方,其实很没有回去的必要。
赵予墨深表赞同。
他俯身去将人拢在怀里,解了他的发,手掌轻轻按在头上,抚了一下又一下,才终将思绪混沌的临柏哄得闭上了眼。
之后连着三日,临柏和赵予墨都没去打猎,而是上山去看花信姑姑。从这位从小陪伴母亲左右的姑姑口中,临柏临摹出了一个性情热烈,有血有肉的将门之女。
脑海中母亲的模样更加鲜活。
第四日,他和赵予墨照常拿着食盒爬上山,却没能在小木屋里寻到花信婆婆的身影。
熟门熟路放下食盒,他转身寻去坟地,果然在那寻到了花信姑姑。
但这位瘦骨如柴的老者却不似往常那般,跪在坟前祈福念咒。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临柏从未见过的祥纹寿袍,正躺在最左侧的衣冠冢旁。
面带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