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阿婆

“听我娘说,疯阿婆刚来的时候还没有生病，是个正常人，有事没事会帮村里人绣被子或者衣服。阿婆的手艺特别好,绣出来的东西又精致又漂亮,拿到集市上卖也经常能卖出特别好的价钱。”

头蛋儿一边用脚踩着地上野蛮生长的细丛枝,努力压出一条比较平整好走的路,一边在跟赵予墨他们聊着天。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疯了,自己刨了一个又一个坟,还整日对着空墓碑说话。村里人都试过把阿婆接下来照顾,但是阿婆离了坟就哭,离了坟就哭，就算强行带回家,她也会自己跑回去。”

“村里人没办法,只好在坟旁边帮她搭了一座小屋住着,然后村里家户每天轮流着给阿婆送饭，今天正好是我们家。”

蛮人刁民赵予墨瞧得多,像这样民风淳朴，心地善良小小村落的反倒少见。赵予墨看着头蛋儿，听他乐呵呵地讲着自家或者有关于疯阿婆的事,心里忽然有了跟临柏在这儿多住上些时日的想法。

上山小道每天都有人走,故而行迹明显,也不那么难走。只是夏天蚊虫多,即便是空气清爽的早晨也逃不掉身边围绕着吵闹的蚊子。刘爷爷送的驱蚊锦囊在这个时候派上了极大的用场，一直到目的地,他们三人身上都始终保持着清爽。

看到头蛋儿身上被叮出的大包小包,临柏从袖兜里拿了一枚新的驱蚊锦囊递给他。

“给我的？”头蛋儿受宠若惊，双手捧着锦囊。

他凑到鼻尖闻了闻,又惊又喜地说：“真好闻，这是什么啊？”

“防蚊虫的。”临柏面带笑意，慢慢说道。

赵予墨接了话，说：“这个方子很管用，你回去后可以认一认里头的药材，以后上山送饭的时候就不怕蚊虫了。”

“谢谢公子！”头蛋儿乐呵呵应下。

赵予墨之所以说是上山送饭用，没提到打猎，是他大概了解野兽的习性。许多野兽听觉和嗅觉都很灵敏，猎人若想靠近或是埋伏，身上必然不能有太多突兀的味道。即便是草药也是如此，野兽们若习惯了驱蚊锦囊的香味，恐怕以后闻到类似的味道就会疯狂逃窜。

临柏不知道这点，赵予墨也不希望让少年释放的善意落了空，便故意提醒了一句。

头蛋儿则没想那么多，就觉着很好闻，而且他个人也很喜欢这位俊美绝伦的漂亮小公子，所以收到东西就高高兴兴地往怀里揣。

走了快一个时辰，总算柳暗花明。

一间顶上铺着厚厚稻草的小小木屋出现在临柏眼前，不知为何，他看到这间木屋，心里竟然有些紧张。下意识攥紧赵予墨的衣袖，后者轻轻回握住他的手，捏了一捏。

被赵予墨细小的动作安抚，临柏心情慢慢安定下来。

他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跟在头蛋儿一块儿走向木屋。

“疯阿婆！我来给你送饭了！”头蛋儿大声嚷嚷了一句，直接推门而入。

……屋中却了无一人。

“咦？”头蛋儿疑惑，“这个时辰，阿婆一般都在屋里啊，这么早去墓边了吗？”

他放下饭盒，朝临柏他们挥挥手。

“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带你们去墓边找她。”

又过了小半柱香，绕过一片茂密的小林子，他们终于瞧见了传说里的空墓碑，以及碑前的一个模糊身影。

一位穿着枣红色长衣，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跪在其中一座凸起的坟前。她双手合十，不停地弯腰跪拜着，满是褶皱的苍白嘴唇还一直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赵予墨让临柏在原地等着，自己走上前。

“老人家，请问您是否认识花信？”

问出这句话时，疯阿婆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她脸色变得惨白，看都不敢看赵予墨一眼，慌张地摆着手，把赵予墨当成了什么鬼怪似的。

“不认识！不认识，我不知道花信，我不是花信！不是！”

这反应着实将现场其他人吓了一跳，落在赵予墨和孙昭眼里，却知道这事算有着落了。

“您别怕。”如果不是碍着头蛋儿在，赵予墨这会儿应该直接上手把人‘请’回小木屋，好好说话，不想现在还得装一下好人。

他好声好气安抚着疯阿婆，说道：“您别怕，我是家里人托来找您的。”

“我不认识！我不认识花信！我不是花信！”

疯阿婆神色慌张，脚下好几次趔趄，险些摔倒。一旁的头蛋儿看着不对，赶紧跑过来扶住阿婆。

他不愿意怀疑这几位好看的公子，可疯阿婆的反应又实在奇怪。

头蛋儿便道：“要不今天先别刺激阿婆了，慢慢再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