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不觉得你太冷血了吗?(2 / 2)

花里连忙擦去眼泪,努力笑着望着宋爷爷,“宋爷爷......”

老菜也走到床边,语气微颤地喊了一声:“小宋。”

“你们都知道了?”宋爷爷艰难的挤出一抹笑,但面颊凹陷,笑得有些瘆人,“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老菜不满地看着他,“你早该告诉我。”

“这病治不好,告诉你们害你们担心。”宋爷爷想得很简单,既然治不好就不治了,他一个人疼,一个忍受就够了,告诉老菜他们,他们会跟着一起难过,不值当的。

“你说把我们当亲人的。”小宋和其他传承人不同,是老菜看着长大的,也是他手把手教会做鱼片粥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所以老菜对小宋做法不赞同。

正是因为这样,宋爷爷才更不想让老菜、花里他们为自己担心,想到前几日自己晕倒后老菜花里想方设法攒钱帮他,他就觉得自己做得对,“最后这段日子,我只想我们能高高兴兴的一起度过,一起好好熬粥卖粥。”

花里红着眼说:“你告诉我们,也可以。”

“小花里你最爱哭鼻子了。”宋爷爷费劲的朝花里笑了笑,又转头看向送自己来医院的江溪,有气无力的说着:“昨晚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是跟着花里找来的,你们家的鱼片粥、猪杂粥都很好喝。”江溪轻声说了一句,阿酒也在旁边附和,“很好喝!”

宋爷爷这才注意到阿酒和折瞻也是物灵,他朝江溪笑了笑,刚要张嘴说话忽然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咳血,江溪赶紧去叫医生护士过来。

医生过来检查后,看着老人越发青灰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给宋爷爷加了一些止疼药,尽量让他在最后的时光里舒服一点。

等医生走后,老菜和花里立即凑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没事,吐了一些血感觉脑子还精神一点了。”宋爷爷的声音多了一丝力气,他笑容淡淡的望着的老菜,“你看吐血还是好事,你们别担心。”

花里忙问:“宋爷爷你真的觉得好一些了?”

江溪闻言,仔细瞧了瞧宋爷爷的情况,觉得有些不对劲,像是回光返照。

宋爷爷朝江溪笑了笑,示意她不要告诉花里和老菜,他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和老菜、花里再好好说说话。

江溪沉默的点点头,退到病房门口守着,宋爷爷精力仍不大好,在里面说了一会儿便又昏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傍晚,直到他女儿赶到时才醒来。

醒来时又吐了一次血,脸色蜡黄发青,整个人瞧着状况更不好了,宋爷爷女儿宋河行色匆匆的走进病房,看到瘦得脱相的父亲后她愣了两秒,随后恢复正常,语气有些埋怨:“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你应该早告诉我的。”

“治不好的,说了也没用。”宋爷爷似已经习惯女儿埋怨的语气,虚弱地应了一句,“本来以为还能再熬一段时间,没想到扩散太快了。”

“早就说让你关掉粥铺,早就让你将粥方卖掉,你非要一直留着,天天熬夜不得病才怪。”今年四十八的宋河脸上满是疲态,说话间语气都冲起来了,“而且还不怎么赚钱,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开它。”

“街坊邻居都喜欢喝,他们说晚上下工和早上下工的时候喝上一锅热乎乎的粥,能驱散一身的疲惫和寒气,浑身都暖洋洋的,像是回家了。”宋爷爷喜欢大家喝完粥后脸上的满足幸福,喜欢大家开开心心说家中的事情,热热闹闹的,很有烟火气。

父亲喜欢,哥哥喜欢,可她不喜欢,她真讨厌每天熬夜到天亮的日子,讨厌和腥重的鱼、猪杂打交道,讨厌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身上的机油味,讨厌那些家长里短的闲言碎语。

她努力读书,努力离开望江县,努力穿上好看的衣裙,努力让身上没有一丝鱼腥、炭火的烟气息。

宋河压下过去记忆,压下曾经被人嘲笑浑身鱼腥臭、猪杂臭时的羞窘,压下眼中的朦胧水意,恢复平日的强势,“嗯,你喜欢熬粥,现在熬不了就开心了。”

宋爷爷知道女儿对他开深夜粥铺的抵触,费劲的张了张嘴,却不知要怎么说,“阿河......”

“算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宋河深吸了口气,你喜欢熬粥,熬了一辈子的粥,现在能休息了也是好事。

她擡手揉了下鼻尖,压下心口复杂的情绪,“但是房子和粥方的事情还是要说一说。”

“你以前坚决不愿给我粥方,也不愿意我卖掉粥方,我可以理解,但现在总该告诉我了吧。”之前有连锁店出一百万购买,父亲说什么都不肯卖,宋河实在不明白,熬夜受累一锅就赚一块钱,有什么好不舍的。

宋爷爷听到女儿要卖自己的粥方,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不许卖粥方,我们是御厨后代,那是我们宋家的传承,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只会做两种粥的御厨。”宋河觉得不要也罢。

更何况,她们家除了父亲,除了死去的哥哥,已经没人做厨了,更没人愿意传承下去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卖,如果卖了就是对宋家不孝,对不起......”宋爷爷忽然气得喘不上气,嘴唇发绀,快要窒息了。

“爸。”宋河慌忙按了急救铃。

门外等着的老菜和花里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即穿门进入快步走到宋爷爷的病床前,“小宋小宋?花里快去叫医生。”

花里转身往外跑,离开前愤怒地瞪向宋河,四周空气忽然变冷,宋河忽然觉得后背发凉,疑惑的看了眼空调,温度正常啊。

正好医生护士跑进来,宋河赶紧让医生抢救,然后转身走到门口等着,她望着父亲瘦得脱相的脸,心底也生起一丝懊恼,不该提的,可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不问以后就不知道向谁问了。

她心底烦躁的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窗边,拿出电话给丈夫、一对儿女发消息,“情况不太好,你们有时间就来,没时间就算了,工作要紧。”

她们刚想方设法花钱将儿子送入好单位不久,女儿正是考试关键时间,如果因为请假出问题就得不偿失了。

正巧走过来的江溪刚好听到宋河的话,脸色沉下来,“你不觉得你太冷血了吗?”

“宋爷爷生病了,已经在弥留之际,你还不能和他好好说话吗?”江溪刚才听了一耳朵,觉得宋河是豆子嘴豆腐心的人,她是关心在意宋爷爷的,只是她不会表达,只是习惯用尖矛对向了亲人。

可是刚才这番话,让江溪收回这个想法,她觉得宋河就是个自私冷血的人:“还有什么工作那么要紧?宋爷爷是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们都不能抽时间来一趟吗?”

宋河听到江溪的声音,也认出她是谁,本想道谢的,但此刻并不想说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金钱送他们进去好单位好学校吗?最近正是关键的时刻,我想他们外公会理解的。”

“更何况人死如灯灭,一些形式主义没必要,活着的时候把该做的都做了就行。”宋河是务实的人,觉得没必要一堆人凑在一起哭哭啼啼,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浪费钱财。

江溪震惊她的言辞,宋爷爷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