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靠在车窗上,看着他欢喜的样子,嘴角不由跟着上扬,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很便宜的东西也能让他很快乐。
他的快乐一直持续到了木兰寺,木兰寺四周有集市有村子,因为没有电话名字,只能沿江边的村落挨着问过去。
路上经过几个鸡鸭牛羊牲畜养殖场,夏日炎炎,粪便腐臭夹杂在一起,熏得他皱起一张脸:“好臭啊。”
“忍一忍。”江溪看前方的林间小道上有几个老人站在路边说话闲聊,于是下车上去询问:“大爷,我向你们打听一个人,大概六十多岁,个头不高,左腿有些瘸,走路一瘸一拐的。”
“听着像是隔壁村的老王头,你们找他做什么?”大爷警惕性的问道。
江溪怕引起误会,所以随口给自己编了个身份:“我们是他远房亲戚。”
“远方亲戚啊?”大爷觉得不像,王老头夫妻俩很穷,哪有这么富裕的亲戚哦,不过他还是好心指了路,“你们往前面开两三公里就到了,到时候再问问他们村里人吧。”
“多谢大爷。”江溪礼貌道了谢,重新坐上车继续往前走,几分钟后到了一处村子,询问后知道具体位置继续往里开。
村子很落后,路面上全是坑坑洼洼,摇摇晃晃的让人头晕目眩,好在距离不远,几分钟后就到了。
下车后便看到一处泥土石头堆砌而成的老旧房子,屋顶盖的小青瓦,年代久远,上面也长满了杂草。
院子里也是泥土地,没有水泥铺平,破破烂烂的,但打扫得很干净。
屋子右边几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几百米落差的大斜坡,往下是一些田地,再往下挨着江水,江水奔腾而过,水花不时拍打在两岸石头上,水浪声远远的传到这里。
屋子左边的空地上还种着一些果树,树下圈养着十几只鸭,母鸡刚下了蛋,咯咯地叫着。
阿酒这会儿倒是不怕臭了,跑到围栏旁往里看鸡下蛋。
李秋白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第一次见这种房子,“好破啊。”
江溪白了这大少爷一眼,走到院子门口,探头往开着的房门里看了看,“有人吗?”
屋主人听到动静,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的确是当初卖自己折瞻剑的老人,他的身后有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慢走到门口,瞧着七十多岁,身形瘦削,浑身透着病态。
“你们......怎么找来了?”老王头认出了江溪和李秋白,局促不安的挠了挠手背,她们不会是后悔了想来退货吧?可他已经将钱拿去买了药,已经没钱退给她们了。
“大爷你别怕,我们是来看望你们的。”江溪说着将带来的礼品、牛奶和糖果送给老人,放下时她看了下其中一个袋子,袋口怎么敞开的呢?
思绪一闪而过,她没多看,朝两位老人友善的笑了笑,“顺道想找你问一点事情。”
老王头松了口气,不是退钱就好,他去屋里搬了一张长满虫眼的长板凳放院中,老太太又将早上捡回来的熟李子洗干净拿出来,也局促紧张的说:“姑娘你们吃李。”
李秋白道了声谢,拿起来便开吃。
好想吃!阿酒站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时不时用余光去瞥两位老人,怎么还不走开,一直盯着他都没办法吃这个果子了。
老王头拉过一张小板凳坐在正前方,手局促的放在膝盖上,紧张的用力按着:“你们想问我什么事?”
江溪偏头看了下站在院子边上的折瞻,没有绕来绕去,直接说出此行的目的:“就是之前您卖给我们的长剑是哪里捡到的?你知道附近还有人捡到类似的东西?”
老王头摇头说不知道。
“我那天晚上回来在江边找了许久,都没再见到类似那把剑一样的古董,其他人应该也没捡到过,我这里离江边平缓地带最近,如果有人下去我们能看到的。”
江溪仔细又问了问:“其他地方去不了?”
“其他地方很陡峭,掉下去会出事,大家一般都从这里去江边。”
江溪拿出手机拍的长剑一部分图腾纹路,“那你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个纹路吗?”
老王头摇头。
江溪有些失望:“那其他村子呢?或者你知道上游有没有什么大墓吗?”
老王头也不太清楚,“没听说过有大墓,上面都是山,一山比一山高,至于其他村子我也不晓得,他们捡到也不会往外说的。”
江溪想想也是,看来今天是白跑一趟了。
李秋白提议:“江姐姐,我有个主意,我们去村子里逛一逛,就说是收古董的,要是有肯定会主动卖给咱们。”
“倒是个好主意,还挺有经商头脑嘛。”这会儿倒是不傻了,江溪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对老王头说:“大爷,那我们去上游村子看看。”
“我给你们领路吧,上游村子的人都养了狗,有熟人在会好一点。”老王头心中感激江溪上次买古董没有砍自己价,老婆子现在重新换了更好的药,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所以主动帮忙带路。
“多谢了。”江溪没有拒绝,叫上李秋白、折瞻他们一道跟着老王头沿着江边小路往上游村子走去。
每到一个村子折瞻阿酒就会去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他们想找的。
可惜运气不好,连续走了几个村都没有线索,也没有古董。
江溪拍了拍走得发酸的腿,李秋白也累得不行,气喘吁吁的扶着路边的大树:“前面还有几个村子?”
老王头:“一个。”
越往上游走,林子越密不透风,杂草丛生,郁郁葱葱,时不时还有山鸡扑棱棱的飞过。
江溪觉得好似进入了原始森林,到处都是树,如果是被拐来,怕是没办法逃跑:“还要往里走?”
老王头:“对,那村子是这江边这一片村子里位置最偏的,已经挨近原始森林,进出一趟很不容易。”
江溪点点头,一边走一边听他说,走着走着忽地闻到一股糖的甜味儿。
她疑惑的回头,身后跟着的是折瞻,视线越过他看向后面的正吃李子的阿酒,是她闻错了吧,其实是果香?
“姑娘,前面就到了。”又走了半小时,老王头指着前方山林间的石头木屋说了一句,村子里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他又朝村里喊了一句本地话,里面回应了几句,狗叫声渐渐停歇。
“好了。”老王头领着江溪她们走进村子,村子里的房屋比老王家的还破旧一些,路口站着个拄拐的白发老头,八十来岁的年纪,精瘦精瘦的,正抽着叶子烟。
他老人介绍说她们是来收古董的,询问他们村有没有古董卖?
老人眯眼咽打量江溪和李秋白两人,衣着打扮确实像是做买卖的,他冲着两人咧嘴笑了笑,笑意里透着殷勤:“有很多年前的大水缸陶碗要不要?”
“可以拿出来看看,不过最好有这种纹路的。”江溪拿出折瞻剑的部分纹路图片。
“这种没有,我家里有其他的,你们跟我去看看。”老人领着大家走向不远处的石屋,老人家里乱糟糟的,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屋内。
“你们这里好偏僻,进来一次得几个小时,怎么不搬出去呢?”李秋白以为老王头家已经很穷了,没想到这里更穷更偏,到处都是石头树林,屋后还有滑坡的痕迹。
“搬出去吃啥喝啥啊?”留在这里还能种一点食物,出去了他们能干啥,老人家也不能喝空气活啊。
他从角落里翻出来几只黑漆漆的几乎看不清本色的陶碗、陶盆,“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的东西,有一些年头,另外还有石磨、石锁,这些能卖钱吗?”
“得看看,大爷在村里或是江边见过我说的那种图案吗?”江溪蹲下拿起一个陶碗看了看。
“没有见过。”老人指着屋檐下的几口裂缝的大缸,“这个买吗?你能给多少钱?”
江溪无奈,看来今天只能无功而返了,正要和大爷委婉说不行时,远处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急匆匆的跑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大爷爷,我爸好像出事了。”
老人顾不上推销这些陶瓷碗,急忙问道:“秀儿,你爸不是在城里做工吗?你怎么知道他出事了?”
“我刚才上网找作业讲解,看到有人发视频,里面的人说我爸撞了人跑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爸的信息,追到我爸爸干活的工地找他算账。”秀儿哭着将手机拿给老人看,老人年岁大了,视力很差,眯着眼看了半天都没看清楚。
一旁的江溪走过去,朝摔裂得不成样的手机屏幕看去,视频里一群人冲进一个低矮的工棚,对着一个六十来岁的瘦黑憨厚男人怼脸拍摄,还有人粗暴的将男人拉下床:“你把人撞倒竟然还跑了,这可是肇事逃逸,你完了,等着坐牢吧。”
“我没有,我没有车。”男人茫然无措的看着镜头,结结巴巴的解释,“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还好心扶了他,不信你们问他。”
拍摄者压根不听,反而更加咄咄逼人:“人家都说是你撞到的,你转头就跑了,你赶紧赔钱吧,不然就等着坐牢吧。”
“我真的没有,我真的没有。”男人嘴笨的只会重复这一句,长满老茧的粗糙大手不停左右摇晃,试图解释给大家听,但没人愿意听,讨伐声更大了。
这时,他身后角落位置忽然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还是四川口音,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解释也没得用,这群瓜娃子摆明是想坑你娃的钱,你这哈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咯。”
江溪听到这话,心想当着大家面说不怕挨打吗?但视频里其他人好像都没听见,她疑惑的重新看向角落的位置,那里没人,只有一只通体灰扑扑的陶罐。
嗯?这只陶罐好像有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