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会面失败了,即使他亲自到场,都面临了“探视取消”,工作人员冷淡回应“需要走司法程序”。
他回到公司,来到老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老周一脸疲态地告诉他,他们的核心合作伙伴已经被立案调查,一旦牵连上,公司可能被冻结资金。
她与他分享一份突如其来的税务预警函,闻兆早前为他注册的资金转移操作暴露,税务部门已开始排查。与此同时,桌上摊着厚厚一沓资产冻结预警通知,闻兆的信托账户也被政府部门冻结。
公司现在一团乱,不少投资人撤资,短期资金链吃紧。长期来看,很有可能负债。
老周语气克制地总结:“不排除涉嫌转移资金,父子公司全部被列入关联调查。”
闻岸潮说:“回来就是要和你商量。现在立刻切割业务线。能剥离出去的资产、品牌、对公账户全部转移到独立法人名下。用最快的速度起草解构协议。”
老周叹了口气,缓缓拿出手机。
闻岸潮:“之前咱们不愿启用的备用信用额度,现在全部激活。包括境外的那一笔,把信托联系上。”
“冻结一切扩张计划,维持现有项目运转,裁掉非必要人手。”
“准备一份声明——以你的身份发布,说明我们与闻兆的财务往来终止于去年四季度,所有历史资产交割文件、审计记录也一并公开。”
老周点点头,抽口烟,捏了捏鼻子:“听说你去了看守所?怎么样,这事会判多重?”
闻岸潮道:“涉嫌非法集资、洗钱、虚构融资平台、税务造假,加上他在多个城市同时设壳虚开发票,有跨省组织嫌疑——”
他略一停顿:“基本是死刑。”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外面除夕的鞭炮声穿过厚重的玻璃,砰地一响。
“不过——”他拂去烟灰,“还不到完全放弃的时候。”
老周看着他。
闻岸潮:“能救的,只有一点:他替多少人挡了事。”
“银行系统、地方开发商、甚至一些招标平台——你我都知道,很多账不止他一人签字。只要他开口,很多人得跟着坐进去。”
老周:“你是说……”
“除非有人比他更有利用价值,不然他就是最重的那一个。”
老周明白了,缓缓叹了口气:“你要他开条件。”
闻岸潮没有否认,短短一顿,又说:“还有件事。学校人事处给我妈打了电话,他们在对游辞的‘背景问题’启动内部调查。”
老周眉头微蹙:“老太太快退了吧,还能被约谈?”
“说是有人匿名举报,用的是完整材料和时间线,不像是单纯的‘捕风捉影’。我刚联系了校方几个熟人,口气都很谨慎。”
老周的表情也谨慎起来,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试探道:“既然你妈没事,那……”
闻岸潮道:“学校的态度是,‘风头太紧,只能缓一缓’,不管是不是真的清白,现在都要先晾着。”
老周沉默几秒:“你想怎么办?”
闻岸潮问得直白:“我记得你有教育系统的关系,能不能把这个问题从人事线挪到监察线,让他们内部先冷处理。”
老周惊讶地看着他。
闻岸潮:“或者从流程下手,拖过关键时间点,让这件事不至于变成正式立案的材料。”
老周:“……这很冒险,你以前从不这样。”
闻岸潮淡淡道:“你不帮?”
老周:“你开口,我肯定帮。”
她轻吸口气:“我认识两个高校监察系统的老头儿,得走点关系。”
“能走吗?”
“我试试。”老周语气迟疑,忽然神色复杂地看向他,“是为了老太太,还是为了他?”
闻岸潮低头扫了眼桌上的预警通知,说了句模糊的话:“没区别。”
老周嗤了一声,又摇头:“我也真傻,当然是都有。”
她靠进椅背,声音低下来:“这句话不该我说的,尤其你更不需要。但这个时候……游辞,不该是你考虑进去的因素。”
闻岸潮没出声,拿起桌上的文件,一页页翻看。
老周忍不住补了句:“我们扛得住的,他扛不住。尤其接下来如果真牵扯出去,风一吹哪都是刮他的脸,到时候就不只是停职调查了——”
“我知道。”
真的知道吗?
电话是在游辞走后,他才拿出来的。
他盯着那串熟悉的号码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拨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许是告诉他所有真相,也许只是想听他声音。
手机贴近耳边,各种喧嚣的声音挤进来,远处竟像是有人喊、有人笑,有车子驶过街口的声音。
只是。
十秒不到,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一秒,耳边的喧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静音键。原本震耳欲聋的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原来,这是很久前某天记忆里的画面。那时候,他也是在给游辞打电话。
记得是在街上,烧烤摊的煤火被一盆水猛地浇灭,油烟呛得人睁不开眼。音响店慌张地把喇叭拔掉,音乐嘎然而止。因为城管要来了,老板在收摊,邻居在关门,街口变得冷清空荡。
电话没有拨通,像极了现在。
【通话已被对方挂断】的提示冷静地浮现在屏幕上。
像是某种命运的回声,在这个除夕夜里,格外安静地提醒他:
一切都收摊了。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因为工作透支,每天都觉得胸口发堵手臂发麻,前不久终于过劳住院,修养期间状态很差,复更最严重的问题就是手抖,根本无法打字,尝试语音输入,错别字和语气词过多,手抖、脑子卡、舌头也大,写得特别慢,但一定会坚持写完。再次抱歉,很对不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