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滚滚红尘他也会一生一世，只会爱一个……

那场名为“暴雪之后”的时装秀被定在十月举行。这次,池兰倚花了大手笔，斥资甚巨，在秀场搭起一片蓝色冰川。

他又不让高嵘去工作室了,神神秘秘,没有尽头。高嵘只能从采购单里猜测池兰倚在做什么。他说：“你买了好多水晶。”

“那是用来做雨珠的。”

“雨？”

池兰倚不肯说更多了。他说过，希望高嵘在看见成品之前,不要问他在做什么。高嵘虽然好奇得抓心挠肝,但也满足了池兰倚的需求。

池兰倚吃完早餐,又去摆弄花园里的花了。高嵘跟出去，听见池兰倚说：“鸢尾的花期过了。”

“明年春天,它们又会开放的。”高嵘说。

他心中有种安稳宁静的美好。

想知道池兰倚在做什么，不必急于一时。想要再见鸢尾花，也可以等到下个春天。

一日日地等待过去，未来的每一天，都是平静的好日。

晚上，高嵘抱着池兰倚睡觉。池兰倚最近身体好了一点,抱着也没有那么硌人了。高嵘闻他身上浅淡的香气，听见池兰倚说：“在想什么呢？”

“在想,得让你再健康一点，再长命百岁一点。”

“那你要努力呀。”池兰倚笑道。

高嵘埋下脑袋,忍不住也笑。片刻后,高嵘说：“下周就是时装秀了。”

“嗯？”

“你最近脾气挺好的。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池兰倚好像真的戒烟戒酒了，上一世，高嵘用尽一生都没做到的事情，竟然在这一世被完成了。

高嵘反而因此有点忧虑。他担心池兰倚会有情绪堆积，找不到出口。他甚至想，要不然他故意犯点贱,让池兰倚骂他一顿算了。

“或许是因为……觉得生活变得很宁静。”

“嗯？”

“好多事情都不用着急。人生就应该这样慢慢地流到老。”池兰倚说，“而且最珍贵的东西，我已经得到了。我最近在想，过剩的攻击欲，是不是来自不稳定的匮乏感。在过去，我从来不敢想，要是没有才华了，我要如何照顾自己的生活，要如何活下去，如果因此被视作废物，所有想法都被否定，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高嵘用力抱他：“现在呢？”

“这个答案，我过两天再告诉你。”

……

高嵘明显放心不下。在确定池兰倚上辈子是因自戕离世后，他变得有点患得患失。公司的事竟也被他丢给了其他经理处理，自己则一心一意地守在池兰倚附近。

池兰倚不想在展出前让他看见新的设计，他就不看。但无论是闭着眼还是看着手机，他都等在秀场外面，日日夜夜，只怕池兰倚不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邵凛都因此震惊：“订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

方衡哼了一声。他一向对于高嵘的事情不想做任何评价。眼见高嵘离席，邵凛讶异地问：“他要去哪儿？”

“找池兰倚吧。秀场要开始了，谁知道池兰倚又躲在哪里偷看。”

无论是在什么样的地方办秀，池兰倚总能给自己留下一个高处的、可俯瞰全场的隐蔽处。他有时候会带着高嵘一起去，有时候会忘记告诉高嵘。

但无论是怎样喧嚣的场合里，高嵘总能找到他。

场地内冷气袭人。高嵘给冰川背后探头探脑的池兰倚披了一件外套。池兰倚转头看见他，有点傻乎乎地对他笑。

“好像是有点冷。”池兰倚说，“我应该选预备方案的。”

“选都选了。”高嵘道。

“那……下次再用预备方案。”

他们肩并肩站着，看着模特们一个个走出来。为首的那人身着黑色长裙，宽阔帽檐下有珠串零落，身上漆黑水钻闪烁，如下流的雨滴。

“黑色之雨。”池兰倚说。

高嵘在他身边，也静静地看。

他看见造型夸张的、如冰川般的大廓形裙，也看见插满玻璃片，如雾凇炸开般的长礼服。多云天气是灰蓝色的，蓬开如软绵绵的棉花糖，却还有鲜艳的火烧云，身上突出的触角染红整个黄昏。

亦有太阳。金色水钻闪烁，裸露背后负金饰，好似阳光耀眼。雾则是蒙蒙的轻纱，飘扬来去，模特的脸也被挡住，只露出雾蒙蒙的眼。

气象万千，美不胜收。高嵘从那些模特身上的彩绘与裙子上细心雕琢的花纹中，亦看到了神话的隐喻。池兰倚说：“这是神明也会看见的，千变万化的人间。”

在表达“风”这个主题时，池兰倚运用了大量的风铃。在叮叮当当的声音中，池兰倚问高嵘：“你最喜欢哪一件？”

“……嗯，新雪吧。”高嵘说。

那是一条白色的羽毛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