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何止。

云起之明白，按照他的情况，他即便什么都不做，只要他在的什么就会下意识为身边人疏导，而最近这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和罗素同床共寝，那么……

这么多天的时间，罗素的精神领域稳定值只有46点？代表着，前一段时间只会更低。

微妙地，云起之想到了前几天他的精神稳定值下跌到50点，发出警报的事情了。

他是获取新终端后，第一个在塔内精神稳定值下跌到50点后发出警报的哨兵。

他冤！

他觉得比起他，罗素才应该是。

罗素见云起之一言难尽的表情，很轻易就察觉到他的想法，唇角弯起非常清浅的弧度，说道：“在此之前，我的精神稳定值平均处于22点以下。”

云起之瞳孔地震。

20点被称之为极限点，也就是说很难保持理智，精神领域任何时刻都有可能产生风暴，从这一方面来看，罗素在塔内的本身就是塔的隐患。

云起之震撼的目光下，罗素继续说道：“之前一直都是简宛儿执政官为我疏导，不过……”

云起之：“……那在简宛儿执政官的疏导之下，您精神值的情况是？”

罗素：“匹配度其实还算不错，不过，我的等级太高，超3S级，疏导难度还是很大，即便在简宛儿执政官，又或者皇室的专属疏导官，两位向导消耗大量的时间，我的精神稳定值也很难超越50。”

云起之想了想，询问：“皇室的专属疏导官，是双S级？”这是他的猜测。

罗素：“是的。”

云起之想，他已经开始接触帝国的秘密了，就比如，在今天之前，他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位人物。

哦，不对。

或者并不仅仅只有一位。

云起之又有了好奇的事情，他询问：“……是接触式疏导？”

罗素：“是。”

云起之：“在等级不匹配的情况下，向导部推荐的是黏膜疏导，又或者是结合式疏导。”

罗素：“哦，你的意思是，你要与我进行黏膜，又或者结合式的疏导？”

云起之：“……”

云起之一双蓝色的眸子睁得圆溜溜，脸颊一阵红，他说道：“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他有些磕巴，又说，“我只是说，这样效率会更高。”

罗素：“哦，确实，效率确实会高，云起之……”他顿了下，第一次，更改了后缀，“向导。”

云起之说道：“我觉得其实接触式的疏导也挺好的。”

就在罗素想要说些什么时，云起之握住了罗素的手。

那是非常柔软的感觉。

在瞬间的愣怔后，罗素就感觉到了，那是一股如同浪潮般汹涌的疏导之力，它以倾泻的方式覆盖住他，即便没有看终端的右下角的数值，他也能够感觉得到，此时此刻，他的精神领域稳定值必然以极快的速度攀升。

在这一瞬间，罗素想，这就是人鱼向导。

以淹没的方式覆盖的疏导之力。

真是，人活着就能够体感到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人生以来第一次，他知道，原来疏导之力竟能够如此的蛮横霸道。

比较微妙的是，现在云起之会以现在这种方式为他疏导的原因……

不言而喻。

这是生怕他要求他以黏膜，又或者结合的方式为他进行疏导。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起之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罗素手腕上的终端。

右下角的数值显示，78。

云起之继续为罗素进行疏导，88。

数值持续在跳跃，最终达到了92点。

云起之放开罗素的手，目光小心翼翼地窥探着罗素，说道：“接触式的疏导还是最令人安心的疏导方式。”他指了指罗素终端上的数值，“您现在的感觉应该还算不错。”

罗素顺着云起之手指的方向看去。

如果说，过去罗素并不太理解历史上的大家为什么对人鱼向导那么吹捧，那么，在这一刻罗素可以说非常明白。

越是强大的哨兵，就越是渴望强大的向导，尤其是超3S级。

罗素只是看了眼终端上的数值，目光就又放到了云起之的身上。

云起之趁机说道：“所以，明天【凯里市山林次元境】可以让我也跟着一起去吗？”

罗素立刻收回目光，声音显得非常的不近人情，“哦，不行。”

云起之不死心，“您看，巫凝莎虽说被强制执行，必须参与明天的任务，但是，她肯定不会好好为大家疏导，但是我就不一样了。”他面上表情认真，“而且，数据上说是超高污染的次元境，我去了更有保障不是吗？”

听到这里，罗素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云起之刚刚那么坚定地为他疏导，他是在以他的方式展现自己的能力。

云起之：“带上我，只有利不是吗？”

罗素：“你的心态还不行。”

云起之：“……”

想了想，云起之决定用绝招，他说道：“我的哥哥，还有秋阳他们都会参加【凯里市山林次元境】，巫凝莎去的情况下，我并不认为向导团会好好为他们疏导，所以，我必须去，”二人的目光对视，“如果您不带上我，我就偷偷去。”

罗素皱眉，面上表情非常的严肃。

常年在埃尔莎女士的威压下，云起之其实很怕这种严肃的表情，他眼睫低垂，避开罗素的视线，说道：“我只是担心大家。”

罗素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却在想，塔很会洗脑，简宛儿是，云起之是，在很多事情上，只要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们都很有自我牺牲奉献的精神，其实这也是为什么罗素并不太想让云起之参与本次任务的原因。

在没调整好云起之的心态之前，他认为云起之的死亡率太高了。

像是最近这一段时间，唐秘书对云起之的维护，效果之一，会让云起之感到温暖，或许有可能让他拥有更强的求生欲，效果之二……

这就是罗素并不太想看到的结果。

感受到塔的温暖，自我牺牲奉献的精神增加。

云起之又说：“按照您所说，您是超3S级的哨兵，我也是超3S级的哨兵，即便【凯里市山林次元境】危险，但只要我们两个一起，一定能够轻轻松松地解决。”如果有人问他是真心这么想的，那肯定不是的。

他就是试图给罗素洗脑，让罗素相信自己，也相信他的实力，他们两个，再加上那么多的哨兵一起，肯定能够以极快的速度解决凯里市的灾难。

罗素要听笑了，他说道：“哦，你这么有自信？”

云起之：“……”实话是，他对自己不太有自信，但他对罗素有自信，于是，他一脸真心实感地点头。

罗素：“如果是在海洋境，我相信即便你的核有损，多多少少也能发挥出超3S的实力，但是在山林境，你做不到。”

云起之：“山林也有水源。”

罗素轻声叹息：“好了，关于这件事你说过很多次，我还是不同意。”

云起之：“您不同意我也要去。”他看起来非常的坚定。

罗素感觉大脑开始泛起一阵阵的疼痛。

该说不说，在他的人生中云起之这样的人是第一个，让他感到很难缠，他却又无可奈何：“留在塔很好，这里很安全，更有呲呲陪伴着你。”

云起之眼睫有些湿润，他说道：“我不信任巫凝莎。”

罗素：“……”

云起之继续说道：“我会恐惧。”他继续说，“不同的次元境攻略时间不同，而在这期间次元境有可能进化，双S级代表境内境外必然失联，现在巫凝莎很直白地向塔的规则宣战，哪怕她只是一个人，但她是双S级的本身就有无数人追随，又或者……”

两人目光对视。

云起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将我是人鱼向导的事情说出来。”泪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噼里啪啦。

一滴滴的泪水化为了晶珠。

云起之说道：“只要说出去，那么，我就不用再担心你们的安全。”

——噼里啪啦。

罗素擡起手，试着为云起之擦拭泪水。

云起之说道：“如果，我没有办法去，那么就只能这样，至少这样随团的向导不会孤立那些与我关系好的人。”

云起之：“就是很遗憾，我一直想看看樱花，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罗素说道：“带你去。”

云起之愣了下。

罗素继续说：“带你去进行明天的任务。”片刻的停顿后，他又说，“在此之前，你要先答应我的条件。”

一，回来后，根据心理医生的安排按时接受咨询。

二，无论任何时刻，都要跟在他的身旁。

三，自己的生命最重要，遇到危险就跑，在这期间，包括……

如果说，云柏岚，又或者从秋阳、宴景鸢等目前为止云起之所在意的任何人遭遇了危机，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那么……

就果断放弃任何人。

云起之眼睛睁大。

第三条的补充信息，这是云起之完全没有想过的。

罗素继续说道：“……当初在加萨蓬时，你明知危险，却还是过去了，在本次任务中，再次遇到相似的情况，你必须做到放弃。”

云起之：“……”

罗素询问：“能做到吗？”

云起之眼皮跳了跳。

诚于自己。

他能做到吗？

云起之觉得，很大概率他做不到。

别说罗素口中的云柏岚、从秋阳，就算不说他们，即便是和他关系一直都非常不好的云雪盈、云新止遇到了这种事情，他可能都没有办法放弃。

罗素：“……看来你做不到。”

云起之回过神，说道：“不不，不不不，不是的，我觉得我可以做到。”他说谎了。

罗素眼睛微微眯起，他的目光像是能够洞悉云起之。

没有接触过，不了解，接触过后，罗素明白，云起之是一个比他想象中的还要……

在他看来，就是没什么必要的善良。

但是，从历史上的记载来看，每一位人鱼向导都拥有这种无谓的善良，网络上还有这样一种说法。

就是因此，他们才能够觉醒为人鱼向导。

他们有能力，他们就会有过强的责任感。

他们的性格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