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次元境异变腐烂的鱼尾人。
两人之间是一阵沉默。
这个没有太阳的次元境,仍旧有着昼夜之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海风习习，他们面对面站着。
云起之其实并不是愿意将自己的疼痛袒露在他人面前的人,也不是救了人就要别人一定要感恩的人,但是，至少现在在这一刻,他希望奈哲尔能够不要将他的事情说出去。
过去,他想的是他想和宴景鸢更长久的在一起,那么，现在他已经有了对外界的好奇心。
他的人生太简单了。
几天前,迈开脚步，走出塔的那一刹那，他就对外界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心。
他想尝一尝冰淇淋的味道。
他想去看樱花。
马上就是樱花沿着江岸盛开的季节，听说很漂亮。
他想看日出日落。
他想去网红店打卡，早上去鸟咖，下午去猫咖,晚上去狗咖，吸鸟吸猫吸狗。
他想尝试着喝外面的酒。
还有风靡世界的奶茶。
这些都是他的人生中所没有的。
如果没有分化为人鱼,那么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探索他未知的一切，即便在分化为人鱼后,只要他隐瞒的好,只要他没有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宴景鸢的身上，他其实也有一段不算少的时间去探索，而现在……
新终端是，新版次元境结算方式也是，云起之觉得这一切都是在针对他。
他有预感。
他的时间真的越来越少了，在这最后短暂的时间,他想探索他疑惑的一切。
这需要奈哲尔为他隐瞒。
云起之说道：“奈哲尔，我救了你们。”
云起之面上表情认真：“无论是分化，又或者是核裂，都是想要永眠的疼痛。”
奈哲尔嘴唇微微开启，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云起之看着奈哲尔，哪怕是现在，他回忆到初分化时的场景，也仍旧感觉到恐惧，一方面是疼痛，另一方面是害怕失去。
痛于身体，害怕失去，指的是那无可救药的恋爱脑，他时刻担忧着宴景鸢，还有就是……
他的责任感。
分化为人鱼向导，意识到自己拥有强大的能力后的责任感。
有多大的力量，就要担多大的责任。
云起之的眼睫湿润，他说道：“半兽化与全兽化不同，半兽是生长出耳、尾，又或者是手、足的微调，我当时没了双腿，多了一条鱼尾，我感觉全身的骨骼被打碎了，很疼很疼。”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坠下的刹那，又化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噼里啪啦落在地面。
奈哲尔想为云起之擦拭泪水，却没办法，现在，他感觉自己并不具备触碰云起之的资格，他觉得这是大不敬。
真是微妙，他的人生第一次拥有这样的想法。
云起之看着奈哲尔，继续说道：“属于人的核碎裂时，也很疼，我想如果能死就好了。”
“只要死亡，就没有疼痛。”
云起之擦了下眼泪，他很快就控制好了情绪，噼里啪啦的人鱼之泪坠落的声音消失。
奈哲尔叹息：“你想我为你隐瞒。”
云起之点头。
奈哲尔：“即便我为你隐瞒，新终端的监测系统下，也持续不了多久。”
片刻的沉默后，云起之说道：“加萨蓬事件，是我第一次出塔。”
奈哲尔：“……”
云起之：“在进入最顶层之前，我想更多的感受外界的世界，以后应该没有机会了。”
奈哲尔曾经有幻想过。
人鱼向导是帝国子民的梦想，或许，他们这个时代真的能够出现人鱼向导。
不过，想想也就过去了，概率太低，即便真的有人鱼出现，也不一定是属于他们国家的人鱼向导，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成真了。
而他，竟还是这世界上第一个知道云起之是人鱼向导的人。
云起之是哨兵的本身，迷惑性实在是太强。
在此之前奈哲尔并不觉得让人鱼向导永远停留在高塔之上有哪里不对，这是为了守护他们，但是现在，在与云起之简单的交谈后他意识到了一点。
首先，人鱼向导是人，他们具备有充沛的情感。
塔中的向导想要外出，批下许可就行，而人鱼向导……
他们真的能出去吗？
即便真的能够出去，塔会安排多少人跟随？
奈哲尔对云起之产生了一种名为“怜悯”的情绪，他说：“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云起之沉默。
奈哲尔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经过加萨蓬事件，塔的高层应该已经察觉到你有可能是哨向双体，迪丽雅公主的事件让陛下震怒，这次我们从【洛尔贝涅镇海洋次元境】出去，或许，将要面临的是暴雪团的捉捕，你知道的，暴雪团对你势在必得。”
奈哲尔：“你是诱饵。”
在这一刻，奈哲尔觉得无比可笑。
因为陛下的愤怒，将人鱼向导推向危险，将人鱼向导当成诱饵。
但凡这件事情传出去，这将是帝国的笑话。
真是无比珍贵的诱饵。
云起之：“……哦。”听到奈哲尔的猜测，他觉得，他好像明白唐秘书对他微妙的态度了。
在奈哲尔又说什么之前，云起之说道：“罗素执政官似乎也有来。”
奈哲尔眼皮跳了跳。
云起之：“我相信罗素执政官。”顿了顿，“洛尔贝涅镇四面环海，即便情况真的非常糟糕，我觉得，我应该能够逃掉。”
奈哲尔：“……你说了，你的核裂了。”
云起之：“即便核裂，我仍旧可以控水，海洋是我的主场。”
奈哲尔：“……”
云起之又说：“两年前，【班伊加托海洋次元境】，是我救了你。”
夜色下，二人的目光对视。
原本云起之就是极为漂亮的人，朦胧的夜色光影下他整个人像是散发着光彩，更是好看的令人移不开眼。
早在过去，奈哲尔一直都不赞同，却多多少少明白，为什么宴景鸢会沉迷于云起之。
过去，奈哲尔想的是云起之不配，现在，他想的是宴景鸢不配。
过去他就想拆散这两个人，现在他仍旧想要拆散这两个人。
事实上，即便他不拆散，以他们的情况也不会有结果。
整个时代，喜欢上云起之，这本身就是一种悲哀，而其中，宴景鸢最悲哀的是，他或许直到很久以后才会明白，他被云起之选择过，云起之放弃一切的选择他，然后……
他们终会走向陌路。
云起之说道：“并不需要太久，奈哲尔哨兵，你能活到现在得益于我，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以替我保密吗？”因为紧张，他的双手握紧，眼睫颤动。
奈哲尔深吸一口气，“我只能说，在确保你安全的情况下，我会为你保密。”
再一次，奈哲尔提起了，当他们走出次元境的刹那，不会有意外，应该会展开一场云起之的争夺战。
云起之说道：“我知道，我不怕。”
奈哲尔：“你的胆子真大。”他又说，“当时在加萨蓬时，很多人都在猜测你会忽然出现在暴雪团的领域是一场意外，其实，并不是意外，你是主动过去的，对吗。”虽说是问句，他用的却是肯定句。
云起之点头。
奈哲尔看着夜色下的云起之，心口细细微微的疼。
他们所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对云起之有着很多的误解。
奈哲尔其实还想问云起之一些问题，但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体不太好，说道：“我们回去吧。”
云起之：“好的。”
他们并没有捡坠落的人鱼之泪。
现在这种场景之下，人鱼之泪的保管方式就是一道难题，还不如就让它们永远留在次元境。
走了几步，犹豫了下，奈哲尔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了云起之的身上。
云起之愣了下，目光迷惑地看向奈哲尔。
奈哲尔说道：“你还在发烧，需要保暖。”他的面色看起来不太自然。
云起之说道：“我不觉得冷。”
奈哲尔：“你在发烧，不是你认为不冷，就是不冷。”
云起之：“……哦。”
他们回到了大团队。
团队成员已经搭好了帐篷。
照明灯照亮一大片区域，大家看到云起之和奈哲尔的情况，尤其是在察觉到奈哲尔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云起之的身上时，感觉非常的意外。
这还不是结束。
在之前，云起之昏迷时，从秋阳送给云起之的围巾脱落，现在被后勤部收着，奈哲尔拿起围巾，重新为云起之戴上。
本次任务的外塔哨兵或许并不清楚，内塔的A、B级哨兵都是飞鸢团的成员，他们过去并没少和奈哲尔、云起之一起出过任务，他们很了解奈哲尔，他一直都不太喜欢云起之，为什么现在的态度差距会这么多？
就与在场的这群哨兵一样，技术部观影大厅，通过直播镜观看到这一幕的众人也窃窃私语了起来。
“不是，云起之哨兵是有什么魔力吗？”
不少人的目光偷偷朝着宴景鸢看去，入眼的就是面色铁青的他。
宴景鸢看起来非常的不高兴。
还有哨兵说道：“看情况，今天他们应该不会入海，等明天早上我再来看看情况吧。”
技术部立刻有一位工作人员说道：“哦哦，请各位明天务必来，我们的疏导榜虽说出了一点点点点点的问题，但请相信我们，我们的输出榜、辅助榜真的超牛逼，计算方式绝对的万无一失！”
技术部一位位的工作人员跟着一起吹嘘了起来。
很快的，观影厅绝大多数非技术部的工作人员全部离开。
不对。
还有一个哨兵留在了这里，宴景鸢还没有走。
他的目光仍旧牢牢锁定在云起之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