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之点头。

还有就是，云起之非常心疼从秋阳转入他账户中又被迅速转走的这一笔巨款，太阳xue一阵跳动。

哦。

弄死暴雪团那一群人。

云起之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眉眼冰冷。

从秋阳小心翼翼地询问：“哥，你在想什么？”

云起之摇头，说道：“在终端问题解决之前，账户中不能有钱。”

从秋阳：“是的。”

不过，在解决终端问题之前，云起之首先要去149层见唐秘书。

塔的两位最高执政官的办公楼均在149楼。

云起之现在穿在身上的是病号服，原本他在塔内就十分引人关注，他不太想穿病号服出去，为此，从秋阳特意回了一趟宿舍。

他将自己的制服拿给云起之。

属于从秋阳宽大的制服穿在云起之的身上并不合身，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云起之绑住腰带。

从秋阳蹲下身，眼睫下垂，为云起之挽起裤腿。

云起之的目光向从秋阳看了眼，从昏迷中醒来，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他只是将一只衣袖挽好，从秋阳就已经为他挽好了两条裤腿，站起身，自然而然接替云起之手上的事情，为他将另一只衣袖挽上。

云起之说道：“谢谢。”

从秋阳笑了笑，说道：“我希望起之哥永远不要对我说谢谢。”

云起之：“……”

云起之站起身。

大脑有瞬间的晕眩，身形晃了晃，从秋阳立刻扶住云起之。

云起之缓了缓，从这一股晕眩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从秋阳为云起之结算医药费。

对他来说，为云起之花钱是非常快乐的事情，这代表着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层。

无形中仿佛可以看到从秋阳的身后有一条狗尾巴正在兴奋地摇摆，他询问云起之：“起之哥，除了这些外，还需要别的什么药吗？”他的眼中满满都是期待，他想继续为云起之花钱。

云起之摇头。

他微妙地感觉，从秋阳脑袋上看不到的狗耳朵似乎耷拉了下来。

从过去云起之就想，比起宴景鸢，从秋阳更像是一条大型犬。

哦。

这么说也不对，毕竟，宴景鸢的第二形态从来就不是狗。

是狼。

他们走出医务室。

为确保病人的情绪，医务室以组格室的标准建成，能够最大限度降低哨兵、向导的五感，走出医务室的刹那，五感立刻捕捉到了纷杂的信息。

走动的声音、交流的声音，各种信息纷至沓来。

——“好担心巫凝莎向导，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听说云起之哨兵的情况更加不好？”

——“哦，那我倒是不太担心，再弱也是一个哨兵，不会有问题的。”

——“也对。说起来我总觉得很微妙，虽说那个A级哨兵对云起之哨兵下达的指令是真的很过分，不过，云起之哨兵没有服从命令这点，我还是觉得微妙。”

——“他不够忠诚。”

——“我似乎能够明白，为什么云副官、云夫人不太喜欢他，要我，抛开他外表不谈，我可能也不太喜欢。”

——“还有，宴景鸢哨兵因为他做的事情……”

…………

……

医务室所在的楼层是在100层。

云起之走向电梯。

议论声停止，他们看着云起之的目光非常微妙。

电梯向上。

有哨兵询问云起之，他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云起之轻声回应。

电梯抵达142楼，电梯内只剩下了云起之和从秋阳。

电梯继续向上。

从秋阳看向云起之，再一次说道：“如果我是双S级的哨兵就好了。”

云起之看向从秋阳。

从秋阳想要成为双S级哨兵的理由还是和过去相同，“如果我是双S级的哨兵，我就可以申请独立的宿舍，这样，起之哥就可以在任何时间进入我的宿舍，甚至可以将我的宿舍当成是自己的宿舍。”他说着，手指靠近云起之的耳垂。

云起之动作不变，眼瞳动了动，电梯内的灯影下荧光闪烁。

下一刻，就见从秋阳将手收回去，说道：“有一根羽毛，像是小鸟羽毛。”

云起之看过去。

果然有一根黄色的羽毛，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沾上的羽毛。

从秋阳说道：“我知道起之哥喜欢小鸟，如果我能申请到独立的宿舍，那么，我肯定会为哥哥养一只小鸟。”

云起之目光顿时明亮，灯影下仿佛蓝色琉璃珠。

从秋阳：“起之哥，你觉得什么样的小鸟好？”

云起之想了想，“会说话的鸟好。”寂寞的时候，他想他或许可以和小鸟说话。

从秋阳：“那就是鹦鹉？”他又问，“我做过功课哦，有小型，中小型，大型，起之哥想要什么样的？”

还不等云起之回答，电梯停在了149楼。

二人的交流暂时中断。

整个149楼，属于两位执政官，左边属于罗素执政官，右边属于简宛儿执政官。

从电梯走出去，门口守着两位哨兵。

两位哨兵目光犀利地看向从电梯中出来的二人。

这是云起之第一次进入149楼，以前没机会，也没必要。

进入149楼才知道，这里并不允许他人随意出入，就比如陪伴云起之来到这里的从秋阳。

从秋阳在两位看守的哨兵盯视的目光下停留在电梯门口等候。

云起之走向玻璃门通往左边属于罗素执政官区域的通路。

玻璃门自动开启。

里面是大厅，有十多位工作人员，其中一位女性工作人员走到云起之的面前停下，面上绽放出职业性笑容：“您好，云起之哨兵。”

在塔，云起之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工作人员，目光朝着她胸前的铭牌扫了眼，名称后方并没有后缀，她是普通人。

工作人员笑容甜美，说道：“唐秘书已经提前吩咐过，我为您带路，您跟我来。”

云起之：“好的。”他能够感觉得到，偌大的大厅，众人的目光都投放在他的身上。

他们走入内侧一条通道，停在一扇门前。

云起之猜测，这或许是唐秘书的工作室。

女性工作人员轻轻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是唐秘书的声音。

工作人员推开门。

云起之走进工作室。

宽大的落地窗，灯光炽白，黑灰白为主色调的装修，很像唐秘书喜欢的风格。

靠着落地窗的位置是一个大型桌案，左边有一排书架，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档，靠近右边有一排黑色沙发。

唐秘书指了指沙发，微笑说道：“云起之哨兵，请坐。”

云起之落座。

门关起的声音响起，云起之看去，他进来的那一扇门已经被关上，工作室内是他和唐秘书两个人。

只有他们两个人。

罗素执政官并不在。

意识到这一点，云起之绷紧的身体微微放松。

唐秘书目光担忧，询问：“您现在的身体还好吗？”

云起之看向唐秘书：“还好。”

唐秘书笑了笑，“云起之哨兵，您应该清楚，但凡今天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二人的目光对视，这一刻，她身上的气场非常强大，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住云起之，“即便是受害者，等待着的也只能是审问。”

云起之：“……哦。”他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看起来非常的平淡。

唐秘书从办公椅上站起身，走向云起之，她穿着高跟鞋，细长的跟踩踏在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声响，而这种规律的声响又在安静的办公室又显得极为鲜明。

这又是一种压迫。

唐秘书走到云起之面前，她的身影完全笼罩住云起之，背着光，一改前一刻的温柔，阴影笼罩的面庞显得凛冽冰冷，她居高临下，“云起之哨兵，您应该明白，现在您还能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首先是因为您的父亲是云副官，其次是因为您干干净净的履历。”

云起之：“……”

唐秘书笑了笑，她说道：“20岁，真是难以想象，这些年来，除非任务，您竟一次都没有出过塔。”

云起之：“……”哨兵出塔并不像向导一般需要申请许可，为什么唐秘书会知道他今天是人生以来第一次出塔？

唐秘书询问：“云起之哨兵，您今天为什么忽然想出塔？”她的目光像是毒蛇，强大的气场压迫着沙发上的人。

云起之回答：“好奇。”

唐秘书：“您好奇什么？”

从表面上看来，云起之并没有受到唐秘书的气场所影响，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外面的网红店。”他又说，“鸟咖、猫咖、狗咖。”他眼中有着迷惑，“为什么外面的物价会比塔内便宜这么多？”他是真的疑惑。

在此之前，唐秘书从来没有想过云起之会问这种问题，但这并不难回答，她说：“因为塔内出售的物品包装更加精美。”

云起之：“……哦。”

翻译一下，就是多一层包装，可以更好的圈钱。

唐秘书说道：“您还记得之前您是如何进入暴雪团领域中的吗？”

云起之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等唐秘书继续询问，云起之回答：“我用了空间穿梭异能，异能进阶，我对异能的控制能力不太稳定，进行了错误穿梭。”

唐秘书：“您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巧合吗？”

云起之沉默了。

室内一阵安静。

唐秘书又说：“在那里，您遇到了迪丽雅公主。”

云起之：“是的。”

唐秘书：“那时迪丽雅公主的情况怎么样？”

云起之想到了终端上播报的提示，当时迪丽雅公主只有19点的稳定值，精神领域已经进入狂暴状态，周围已经形成了风暴。

云起之眼皮跳了跳，他说：“不太好。”

唐秘书：“是有多不好？”

云起之：“他们要杀了迪丽雅公主。”

唐秘书：“为什么？”

云起之没有说话。

唐秘书挑起一道眉，“我们带迪丽雅公主回来时，她的精神值稳定值在50点之上，以价值来说，迪丽雅公主是3S级的哨兵，暴雪团没有理由杀了迪丽雅公主。”

云起之：“……哦，我不知道。”

唐秘书双手环胸，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云起之。

一片沉默中，唐秘书看向云起之的手腕，说道：“您更换了新终端吗？”

云起之微垂下眼眸，袖口很大，挽高的袖口刚好能够看到新终端。

唐秘书：“听说了，您的终端被暴雪团夺走了。”

云起之又一次想到了被卷走的所有财产，以及，他背负的一万负债，虽说从秋阳不会让他还钱，但他必须想办法将这笔钱还给从秋阳。

唐秘书：“您知道，新终端会记录哨兵精神值的波动状态吗。”

云起之愣了下，眼睛微微睁大。

唐秘书：“据迪丽雅公主的终端记录，她的精神值一度跌落到19，之后，又以极快的速度上升至安全值，我们怀疑，她应该是服用了蕴含人鱼之泪的疏导药剂，又或者，一位与迪丽雅公主契合高，又十分强大的向导亲自为她疏导。”

云起之眨了下眼，没有说话。

唐秘书询问：“当时，您应该也在，您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云起之：“……您认为，我应该知道吗？”他直视唐秘书。

唐秘书笑了笑，向云起之伸手，说道：“可以让我看看您的终端吗？”

一阵沉默。

片刻的停顿后，云起之将佩戴着终端的手腕擡起，送到唐秘书的面前。

唐秘书看向终端右下角。

58点。

这代表着哨兵精神值的状态，属于平均值之下。

众所周知，向导最稳定的就是精神值，他们从不会出现精神值的问题。

唐秘书笑了笑，说道：“您看起来需要疏导。”

云起之：“哦，是的。”

唐秘书又问询了云起之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之后微笑说道：“非常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

云起之：“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唐秘书：“当然。”

云起之站起身，走向出口，当他的手指握住门把手时，唐秘书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云起之哨兵，祝您明日任务顺利。”

云起之回头看向唐秘书，“谢谢。”

他推开门。

-

一间宽敞的客厅。

客厅内有十二个人，四面八方都是投屏，镜头内只有一个人。

云起之。

其中一个画面播的是年幼时的云起之，看起来七、八岁的模样，一头柔软的白色短发，眼眶通红，看起来像是哭过。

还有一个镜头，是少年时的云起之，他一头光头，然而即便是光头仍旧好看的夺人眼球。

客厅中央，沙发正前方最大的投影光幕则是现在进行时。

画面是走在走廊上的云起之。

他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裤腿、衣袖挽起。

不过，十分遗憾的是，他们并没能捕捉到太久的画面，屏幕一阵闪烁，变成雪花屏。

抱着玩偶兔的少年说道：“啊！画面又没了！”

有一位周身围绕着一圈光幕的年轻女子说道：“没办法，塔一直在攻击我，持续下去会被定位。”

像是想到了什么，玩偶兔少年说道：“哈哈，我真的很好奇，大美人在发现账户中的余额被同时转走时，他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他抱着玩偶兔蹦蹦跳跳，走向其中一个光屏。

这个光屏是云起之写的情绪日记，从小到大的情绪日记。

云起之记录日记的频率并不高，有些时候三个月才会写上一篇，不过，经年累月下来并不算少。

玩偶兔少年重新翻阅云起之写的情绪日记。

身上穿戴围裙，看起来50岁左右的女子端着托盘从厨房进入客厅，一一将摆盘精美的餐点放到桌上，说道：“各位，该吃晚餐了哦。”

和对外的凶残不同，暴雪团内部的氛围非常和谐。

抱着玩偶兔的少年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情绪日记上。

按照时间记录，这是云起之在两年前写的日记。

——他们都放弃了他。

我不放弃。

我跟随着他，向死而去。

我救了他。

但是，他并不知道。

玩偶兔少年说道：“所以，漂亮哥哥所说的他，指的是谁？”

他歪头笑了笑，看起来纯真无邪：“真好笑，你们看，漂亮哥哥属于塔，但是塔内塔外好多人都在指责漂亮哥哥，笑死，他们在骂他贪生怕死。”

“他们骂他丢了云煜城的脸。”

“他们骂他废物。”

“但是，早在两年前，他就有勇气直面死亡哦。”

“这次，他也是直面了死亡。”

“他明知危险，还是选择冒险救下小公主。”

同一个室内，众人目光齐齐看向抱着玩偶兔的少年。

玩偶兔少年：“这就是归属于帝国，归属于塔的责任感吗？”他一脸的真心实感，“真希望，他所真爱的一切，能够背叛他。”

“就像塔内外的那部分人。”

“怀疑他。”

“辱骂他。”

“背弃他。”

“让他处在无边的黑暗。”

他说：“哦，我很欣赏他。”

他说：“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