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谢祈音第一次到拍戏现场,还挺有新鲜感,觉得一切都很有意思。
她安静地看了会儿,作为产粮画手的职业病又犯了,开始了学习和记录,打算以后画几张以片场为背景的稿子。
导演时不时地喊着“咔”,武替群演们任劳任怨地到处跑,谢祈音走到晚厘的小助理边上,小声问:“今天要到什么时候呀?我可不可以以她的名义给全剧组点热饮?”
小助理被这财大气粗的气势给震住了,下意识点头,然后说:“可以的,晚厘姐可能要拍到凌晨呢。”
她明悟地回了个“好”,然后要了几家饮品店的联系方式,开始着手买奶茶做应援。
拍戏需要各个部门的配合,磨合之下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
气温不知不觉地又降了几度,不知道是谁突然拿着手机对导演说“今晚可能会下大雪”,这下整个剧组都兴奋了起来。掌镜的几个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纷纷问“真的假的”。
行业内有个说法,基地下雪,必出爆剧。
虽然这里离江城很近,但每年冬天却不怎么下雪。十多年前,影视城下了场特大暴雪,导演们都为了这句吉利话去抢拍了雪景,而那一年也众望所归地爆了不少古装剧。
如果今天会下大雪,那剧组会直接调整拍摄顺序,将剧本里的雪景给取了。
导演凑过去看气象台微博,眯着眼睛读字:“…月古小镇可能会下大雪。哟,还真是。”
副导演怂恿道:“要不重新布景把神女那一场拍了吧,然后我再让人换地方拍点空镜。”
监制以开玩笑的口吻提醒:“欸欸欸,小心资金超支啊。”
副导演也笑,“这不是图吉利吗?差不多十年一见啊。”
导演原本还有点纠结切景的事儿,听了这话直接拍板了:“拍,反正就一点点镜头,把神女直接拍了。咱们女主怎么说?”
晚厘双手叉腰,勾唇回:“我没意见。”
他回头看晚厘,忽然觉得不对,猛一拍额,“噢对,等会儿,那你又要换妆造了。”
晚厘思索片刻,提出问题:“我记得原著里并没有说我和神女是一张脸,只说长得略有些相似,我们一开始是图方便才决定让我顺带扮演神女的。”
导演年纪上来了,也冷得哆嗦,打了个激灵回她:“对,怎么,你打算换人来演?你如果有朋友在基地的话,拉个来客串也行。”
“确实有合适人选。”晚厘点点头,顶着无数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看向了谢祈音。
角落里的谢祈音刚结束完偷拍,退回跟闻彧的聊天界面,一擡头吓了一跳。
整个片场的人都在注视着她,像狼盯猎物。
导演眼睛闪烁着绿光,惊叹道:“这是你圈内的朋友?我怎么没听说过,有公司吗?妥妥的顶流相啊。”
晚厘闻言低笑,回他:“圈外的,不进圈,算我们这次运气好了能碰上她探班。不过她怀孕了,需要大氅遮一遮。”
远处的谢祈音懵逼了,探出手指指向自己,轻声问:“不好意思,是需要我出去吗?”
导演赶紧解释:“当然不是了,我们是想让你来客串一个角色。”
谢祈音:“??”
她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晚厘拉着去找造型师了。
她惊诧地问:“等一下等一下,我客串?我没演过戏的。”
晚厘下巴一支,嘱咐完造型师后对她说:“没事,这一场戏连话都不需要说,就是一些后期要插入回忆的镜头。”
她本来还想再斡旋两句,就听见晚厘说:“祈音,是演神女,特别好看的那种。”
谢小天鹅瞬间不挣扎了,乖巧一笑,“那没事了。”
妆造师给谢祈音换衣服的时候,片场里也在紧锣密鼓地换场景。
就在剧组一些人质疑到底下不下雪的时候,天上真的飘起了雪。一开始是星星点点,后来便是鹅毛大雪。
所有人都“哇”出了声,仰头赏雪。
导演组瞬间忙了起来,一时间有拍空镜的,也有给晚厘录雪景特写的。
谢祈音在遥远的临时化妆间里上妆,对此一概不知。
剧本里的神女性子清冷宁静,这会儿已经到了生命尽头,所以身上又有股淡淡的虚弱感。为了迎合人设,工作人员给谢祈音做的妆造比较简单,身上没有什么首饰,长发垂至盈瘦的腰尾,衣袂随风轻飘,素雅里透着震人心脾的美感。
谢祈音披上赤色大氅,听着妆造师们的惊叹声看向镜子,神色微怔。
她忽然记起,小时候她在缇山北巷到处跑,玩过家家时总假装自己是人见人爱的仙女。一直到小学六年级了还裹着宋韵的披风挨个问哥哥姐姐,是不是很好看。
那会儿他们都会认真搭理她。
唯独顾应淮,懒懒靠在墙边,淡淡回她:“也就这样吧。”
那时候把谢祈音给气得不轻。
现在回想起来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那是憋着气,气她不记得他了还趾高气昂地喊他“喂”。
谢祈音轻笑,任由工作人员在她怀里贴暖宝宝,然后重新回了片场,不出意外地惊艳到了所有人。
导演满意得不行,边看镜头里的效果边对晚厘夸她上镜:“你朋友脸小,五官又精巧,实在是适合上屏幕。要不你争取争取,让她来我公司也行啊。”
晚厘头也没擡,直说:“行,你去问闻总,是他妹妹。或者问一下景译顾总也行,他老婆。”
导演:“…打扰了。”
谢祈音被安排至木阶上坐着,院落里冷风簌簌,吹起她的衣角。
片片大雪从她身前滑落,坠入池塘中,隐没消失。还有一些被卷入屋檐下的雪籽,落在了她的发梢与鼻尖。
导演疯狂取镜,朝她指导:“这一幕你需要看着你的爱人露出幸福的笑。”
为了更好地让谢祈音发挥,导演直接把男二推了过去,让他露了半个背影。
谢祈音跟男演员冷不丁地四眼相对,实在是挤不出什么意味深长的笑来。
半晌,她开始努力放空自己,脑海里闪过与顾应淮在客厅里不可描述的种种互动,然后脸色一红,下意识笑了起来。
这样强冲击力的笑容和身上那股濒死的虚弱感形成鲜明对比,竟让男演员也惊住了。
随着导演一声“咔”,谢祈音的客串体验也画上了句号。
她笑笑,先跟晚厘说了嘴应援奶茶的事儿,然后回化妆间换衣服。
等夜色渐浓,谢祈音看了眼腕表,见时间不早了准备离开影视城,毕竟明天还有飞机要坐。
晚厘不太放心,把自己的司机强塞给了谢祈音,让他把她送回去。
谢祈音这会儿也折腾累了,没拒绝,干脆一路小憩,眯眼睡到了左岸景台。
回了家,她先是把画给完善、上传,然后荡去了浴室,开始了放松身心的泡澡。
这是婚后第一个没有收到顾应淮任何信息的日子,谢祈音有点不适应。不过好在她聪明,给自己找了一天的事情做,所以也没怎么多花费精力去胡思乱想。
半夜,她结束保养工序,躺回了床上。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