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 49 只要你需要我(2 / 2)

他一定会为了自己戒掉赌博,回到家里来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

齐女士就这样心怀期待地等了路诚很多个白天,又心怀怨恨地偷偷哭着埋怨了路诚很多个晚上。

直到她几乎要完全绝望,准备彻底放下路诚重新开始生活的时候,路诚却重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那天是凌晨十二点,路诚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左手抱着一大捧花,右手提着齐女士最爱的柠檬蛋糕:“老婆老婆,生日快乐!”

那时候的路曦瞳个子小小手指小小,指着那个她素未谋面的男人,奶声奶气:“妈妈,谁?”

“是爸爸。”

齐女士声音轻快,眼神前所未有地明亮;“是爸爸回来了!我们瞳瞳是有爸爸的宝宝,对不对呀?”

“fàfa?”路曦瞳歪着脑袋口齿不清,不明白齐女士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

“是,爸—爸—”

路诚突然一把将她抱起,把她抛到了天上去。

“路诚你慢一点!别摔到她!”乔女士急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会的,爸爸不会摔到我们瞳瞳的对不对?”

“爸爸!”路曦瞳学说话学的很快。

那似乎是路诚走后的很多年以来,那个小小的家里,第一次有那么那么多的笑声。

路诚在这个家里待了三天,教会了路曦瞳怎么喊爸爸,也教会了齐栀死心。

第四天早上的时候,路诚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后,便再次不知所踪,似乎他从来没有回来过。

而这似乎便是噩梦的开始:从第四天的下午开始,便不断地有人开始疯狂地敲门,喊着要她们还钱,赶紧把路诚交出来,或者是告诉他们路诚在什么位置。

隔壁的邻居给齐女士发来了照片。照片上,十多个小混混站岗一样地轮流来她家门口砸着门;门上被人用红色的油漆涂抹着不堪入目的字眼。

路曦瞳那时候太小,不认识照片上的字。只记得齐女士看到照片之后,就捂着脸哭了出来。

此后的三天时间里,砸门声音几乎不曾间断。齐女士抱着她窝在被子里,连上班都不敢出门。

第四天,大雨倾盆。齐女士本以为这群小混混应该消停一些,没想到这群人变本加厉,不但每天疯狂砸门,甚至还用雨伞的伞尖吹破了窗户的玻璃。

窗户上破了个大洞,她们住在一楼,门外的那些混混似乎随时都能敲碎窗户闯进来。

齐女士用胶带把破洞勉强补好,一个人开了一瓶白酒,在半夜的砸门声中一边喝着酒,一边一个人默默地哭。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齐女士染上了酗酒的恶习。

路曦瞳那个时候太小太小,还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雨,到了晚上也不肯睡觉,一个人很兴奋地从一个屋子走到另一个屋子。

咔啦,咔啦,咔啦……

路曦瞳循着声音,一路走到了之前被打破了窗户的屋子里。

屋子里没开灯,她个头太矮,也摸不到。只是按照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向着窗边走去。

咔啦,咔啦,咔啦……

到底是什么?

路曦瞳歪着头四处转圈,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唰地一下照亮了屋子。

紧随其后地是第二道。

在轰隆隆的雷声之中,路曦瞳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起来:“妈妈——!”

“妈妈——!”

就在刚才闪电亮起来的时候,就在那短暂的几个瞬间。

路曦瞳看清了,那咔啦咔啦声音的来源。

一个皮肤黝黑粗糙的男人,正用着粗短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撕着白天被齐女士用透明胶带贴好的玻璃。

与他四目相对的短暂几秒,路曦瞳清晰地看见了自左眼眉弓处贯穿他整张脸的刀疤,以及他那有些阴森的,露着金牙的笑容。

浑身酒气的齐女士摇摇晃晃地跑到屋子里抱起路曦瞳的时候,发现地上一小片温热。

她被吓得尿了出来。

那天之后,齐女士火速搬家,并删掉了路诚的所有联系方式,丢掉了和他所有有关的东西。

那天之后,齐女士中断了和路家所有的来往,请到了城市里最有名的律师,诉讼离婚。

那天之后,路曦瞳连着发了三天的高烧。

那天之后,路曦瞳永远地,把对闪电的恐惧刻印在了脑海里。

*

“其实现在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不会再害怕了,可是……简直像是建立了什么奇怪的条件反射一样,每一次有闪电就害怕得不得了。”

路曦瞳摸了摸鼻子。把事情全部说出来之后像是把一颗又红又亮已经顶部发白的超级大痘痘一口气全部挤了出去,说不出的舒畅。

“我可不是每一次都会哭的,今天……今天我的情感有些充沛,只是意外情况而已。”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路曦瞳从前从未和任何人讲起过自己这一地鸡毛的家庭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就在沈鹤羽面前一股脑地全部都说了出来。

而沈鹤羽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从不打断或是询问些什么,只是专注地听着她说,时而会皱起眉头。

真奇怪,明明说的人是自己,可是沈鹤羽却眼角泛红,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沈鹤羽擡起手臂,像是想要抱住她一样,可最后却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用另一只手五指交叉地握住了路曦瞳的手。

就像那一天他在飞机上恐高的时候,她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一样。

想说的话有很多,可是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回到过去,在那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抱住那个惊吓过度的小女孩。

语言真的是很苍白的东西。

他发现自己在终于知道了她的事情之后,却还是像之前一无所知的时候一样无能为力。

“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情的话,以后都告诉我吧。”

沉默了很久,沈鹤羽轻轻地说道。

“你的过去……我没有机会改变,但是我可以让你在未来都尽可能的开心,尽我所能的,让你开心。”

“只要你需要我。”

“我……”沈鹤羽说不下去了,尽管他似乎已经压抑了自己,可是他的情绪还是太过强烈了。

自从上一次她失联之后,他就总有些提心吊胆,担心着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就又会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不见了。

“沈鹤羽。”

路曦瞳看着他紧张得语无伦次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有点开心:“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我想我会一直需要你的,但是你一定要在才行。”她歪起头,明明脸上还带着泪痕,却已经扬起了嘴角:“你会一直在的吧?会的吧?”

“会的!我,我说话算数的。”

像是担心自己说的话没什么可信度,沈鹤羽举起了右手:“我,我们可以……”

他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可以拉钩……”

拉钩什么的,似乎还是骗小孩子的把戏,没什么可信度。

可路曦瞳却真的举起了手:“来,拉钩……”

“上吊。”拉钩为什么要上吊呢?这一句还怪好笑的。路曦瞳说着,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可沈鹤羽的神色却无比的认真:“一百年,不许变。”

“那我可就信你的了。”

路曦瞳看着拉完钩后对着自己的小手指愣神的沈鹤羽,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好啦,睡觉吧!”

“那我去关灯?”沈鹤羽擡起头来,路曦瞳刚才敲得似乎有些用力,导致他的额头上红了一小块。

“去吧去吧。”

路曦瞳说着,躺了下来,小声嘟哝着:“这回应该不会有什么新的幺蛾子了吧……”

事实证明,路曦瞳此人,说得粗俗一点,就是心里没点ACD数。

就她那种睡着之后可以原地旋转90度的疯狂睡姿,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敢和沈鹤羽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是以,第二天早上沈鹤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但左腿被人死死勾住了不说,胸前还枕着一颗脑袋。

脑袋的主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一只手还在用力地拽着沈鹤羽的衣摆,拼命地向上拉起,露出了沈鹤羽一半的腰。

沈鹤羽短暂地懵了几分钟:“自己昨天晚上关掉灯之后,真的是直接回到床上来睡觉了吧?”

他没有缺少什么,非常关键的记忆吧?

他沈鹤羽,应该,可能,大概,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不该自己做的事情吧??

沈鹤羽看着睡得正香的某人,觉得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率自己或许才是被欺负的一方才对。

实在是……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