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哥,牛
第二天早自习,班主任夹着教案进来,脸拉得比马还长,敲了敲讲台:“安静!都给我坐好!”
底下嗡嗡的议论声瞬间小了点。
“通知个事儿!”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学校临时决定,下周一开始,为期一周的军训!封闭式!住校!地点就在市郊那个新开的‘砺剑’基地!”
“嗷——!”
“不是吧!军训?!”
“住校?!封闭?!”
“砺剑?!听说那地方蚊子比子弹还大!”
底下瞬间炸开了锅,哀嚎声一片。
顾闻衍正趴在桌上补觉(昨晚脑子里循环播放“我的意思”和铁柜凹陷,根本没睡好),被这动静吵醒,烦躁地抓了把乱糟糟的金毛,异色瞳里全是“毁灭吧赶紧的”的暴躁。军训?住校?封闭?操!还嫌他不够烦?!
班主任无视底下的哀嚎,继续宣布:“宿舍四人一间,自由组合!名单今天放学前必须交给我!过时不候!自己找不着伴儿的,等着随机分配!行了,看书!”
自由组合?
顾闻衍刚想趴回去继续挺尸,旁边的陆黯煜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猛地凑过来,娃娃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和精光!
“顾哥!顾哥!天赐良机!!”陆黯煜激动得声音都在抖,压得极低,“四人一间!自由组合!**你跟言哥!再加我!**我们仨铁定一起!再随便拉个人凑数就行了!**绝佳机会啊顾哥!**朝夕相处!同吃同住!**近水楼台先得月(划掉)增进感情!**嘿嘿嘿……”他笑得一脸猥琐,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CP糖在向他招手。
顾闻衍被他吵得脑仁疼,异色瞳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操!烦不烦!爱跟谁住跟谁住!老子自己睡大街都行!”他现在看见悸言就浑身不自在,脑子里全是器材室那破事儿,还同住?他怕自己半夜忍不住把那混蛋踹下床!
“别啊顾哥!”陆黯煜急了,一把抓住顾闻衍的胳膊(又迅速松开,怕被抽),“你想想!**言哥那脾气!**你要是不跟他住一起,他分分钟杀到别的宿舍找你‘算账’!**那场面多难看!**再说了,**有我呢!**我帮你打掩护!替你承受言哥的怒火(?)!**祁枫珩!**就坐前排那个,人特开朗,话多,肯定能活跃气氛,帮咱分散火力!我跟他熟!”他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把利弊(主要是顾闻衍被悸言追杀的风险)分析得头头是道。
顾闻衍:“……”
他顺着陆黯煜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前排那个正跟人眉飞色舞聊天的男生。确实挺阳光开朗的样子,笑起来一口白牙。**行吧……**顾闻衍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被悸言全天候追杀的风险和跟这冰块脸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憋屈……**好像……还是后者稍微能忍一点点?**至少……有陆黯煜和那个什么枫挡枪?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自暴自弃地哼了一声:“**随便!****爱咋咋地!****别烦老子!**”算是默认了。
“得嘞!顾哥英明!”陆黯煜喜上眉梢,立刻化身传令兵,颠颠儿地跑到教室前排,对着那个叫祁枫珩的男生一通眉飞色舞的游说。祁枫珩显然也是个爱热闹不怕死的,听完陆黯煜的描述(估计省略了悸言的恐怖部分),眼睛一亮,拍着胸脯就答应了:“没问题!跟衍哥和言哥住?刺激!包在我身上!”
名单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了下来:**顾闻衍、悸言、陆黯煜、祁枫珩。**
陆黯煜拿着写好的名单,屁颠屁颠准备去找班主任交差。路过悸言座位时(悸言和顾闻衍是同桌),他小心翼翼地、带着点邀功和试探的意味,把名单递到悸言面前,娃娃脸上堆满谄笑:“言哥,名单……你看下?我跟顾哥商量好了,还有祁枫珩,咱们四个一间!”
悸言正低头看书(或者说盯着书页发呆),闻言,缓缓擡起眼皮。
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眸,没什么情绪地扫过名单上并排写着的“顾闻衍”和“悸言”两个名字。
他的目光在“顾闻衍”三个字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极其缓慢地移向旁边那个趴在桌上、后脑勺都散发着“莫挨老子”怨气的金毛脑袋。
教室里有些嘈杂,但悸言周身那股低气压仿佛自带结界,让陆黯煜大气都不敢喘。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陆黯煜冷汗都快下来的时候,悸言才几不可察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嗯。”**
一个冰冷的单音节。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再给陆黯煜一个。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陆黯煜却像得到了圣旨,差点激动地原地蹦起来!**“嗯”了!言哥同意了!****四人宿舍!同吃同住!修罗场!啊不,是糖厂!**他强忍着狂喜,连连点头:“好嘞言哥!我这就交上去!”说完,脚底抹油般溜了。
悸言的目光,却依旧沉沉地落在旁边那个毫无察觉(或者说假装毫无察觉)的同桌身上。
顾闻衍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能清晰地感觉到旁边那道存在感极强的、冰冷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他烦躁地在心里骂了句“操”,把脸埋得更深了。右手食指上,那个幼稚的猫爪创可贴,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悸言看了他几秒,然后,极其自然地、仿佛做了千百遍一样,伸出手——
不是拍肩膀,也不是按头。
而是用指关节,带着点不轻不重的力道,在顾闻衍露出的、毛茸茸的金色后脑勺上……
**敲了一下。**
动作快得顾闻衍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猛地擡起头,异色瞳里带着惊怒和“你他妈又干嘛”的质问看向悸言时,悸言已经收回了手,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书页上。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那个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敲脑壳动作,只是顾闻衍的错觉。
顾闻衍:“???”
他捂着被敲了一下的后脑勺,看着悸言那张毫无波澜的冰块脸,再看看自己手上那个猫爪创可贴……
一股巨大的、名为“混乱”和“憋屈”的邪火再次冲上头顶!
操!
这混蛋!
到底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器材室)给个甜枣(创可贴)再敲一棍子?!
精分晚期没救了吧?!
他恶狠狠地瞪了悸言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老子记仇了”的意味,然后再次把脸狠狠埋进臂弯,在心里疯狂咆哮:
军训?!
宿舍?!
还他妈跟这个精分冰块脸同住?!
这日子……
水深火热!暗无天日!还他妈升级成地狱副本了!!!
周一清晨,天刚蒙蒙亮。
市一中门口乌泱泱一片,大巴车排成长龙,引擎轰鸣混合着学生们的抱怨、家长的叮嘱,吵得顾闻衍脑仁嗡嗡作响。
他顶着一对更深的黑眼圈(昨晚脑子里“我的意思”和铁柜凹陷3D环绕立体声循环播放,外加对即将到来的“同居”生活深深的恐惧),像条被抽了骨头的咸鱼,蔫头耷脑地背着包,跟在同样兴奋(陆黯煜)和阳光(祁枫珩)的两人后面,朝着分配给初一三班的几辆大巴挪去。
悸言就在他旁边几步远的地方走着。黑发,冷白皮,校服外套拉链拉到顶,身形挺拔得像棵小白杨,自带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把周围嘈杂的空气都冻住了一片。顾闻衍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让他下意识地想拉开距离,脚步都拖沓了几分。
“顾哥!这边这边!我们车在这!”陆黯煜眼尖,找到车号,兴奋地挥手。祁枫珩也咧着一口白牙:“衍哥!言哥!快上来!占个好位置!”
顾闻衍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磨磨蹭蹭地上了车。车里已经坐了大半,混合着新车的皮革味和清晨的凉气。陆黯煜和祁枫珩抢占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两个位置,兴奋地冲他们招手:“顾哥!言哥!后面还有座!”
顾闻衍看着那仅剩的两个并排座位,又看看旁边杵着的悸言冰山,心里哀嚎一声:**操!躲不掉了!**
他硬着头皮,臭着脸,选了靠过道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动作幅度大得座椅都晃了晃。然后把背包往脚下一塞,帽子往下一拉,盖住大半张脸和那对不安分的狼耳,身体尽量往车窗方向缩,恨不得把自己嵌进车皮里,离旁边的冰块脸越远越好。
悸言没什么表情,在他旁边坐下。长腿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局促。他坐下后,目光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车厢,最后,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沉沉地落在了身边那个极力缩小存在感、浑身散发着“莫挨老子”怨气的金毛团子身上。
车子启动,缓缓驶出市区。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逐渐变成低矮的厂房,然后是开阔的田野。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带着暖意。
车厢里一开始还很喧闹,但随着路程拉长,引擎的轰鸣和车辆的摇晃成了催眠曲,兴奋劲儿过去的学生们渐渐安静下来,不少人都开始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