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城是个很在意外界看法的人,他不愿意让外界觉得他和田文柳在一起是为了吃软饭,因此两人多年以来都是采取的AA制,账目了然。
也就有了后来,田家出现重大事故垮台,田文柳是主要负责人,而他毫不犹豫地割席,在众人面前来了一出大义灭亲。
有人觉得他狠,也有人反而觉得他有魄力,有骨气,为他叫好。从此他的风评就在业内两极分化了起来,不过倒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摘掉了他身上“软饭男”的标签,也不再有人看低他,只认为他是个小研发员。
卓惜边看边嗤。
真要算起来徐青城起家完全就是靠田文柳,结婚后两人只会牵扯更深,哪有什么AA制的可能?如果不是早有预谋,就是他跟那些后世的抠搜男人一样,连八毛钱的饺子也得记进账单。
卓惜再往下看,是关于徐青城前妻田文柳的资料,看着看着,她直起身,眉头紧锁,目光锁定在那段报道上挪不开眼。上面写着:
【1993年1月7日,临江市全鸿礼花厂工区发生爆炸事故,造成8人死亡,13人受伤住院治疗。由于烟花厂大量烟花存在存放不当情况,事发时工作现场人员严重超标,搬运过程中摩擦引火导致整体爆炸。
后续记者暗访还了解到,全鸿礼花厂一直并未遵守相关生产规则及储存方式,偷偷生产超药量烟花,且大量堆放在密闭空间储存。甚至在事发后还打通关系藏匿相关遇难人员遗体,这件事被打点压下去大半,而被他们私下处理掉的遗体就最少有三具,残忍行径令人发指。】
徐青城就是这个时候站出来的,他不仅证明了自己与礼花厂的经营从未有半点瓜葛,还主动举报了他的妻子田文柳和岳父田进鸿在礼花厂生产经营上的越线违规,将这件事重新擡进了临禾人的视线中。
后来礼花厂连带田家一起被查封,徐青城又出来表示不忍遇难人员所受折磨,在补偿款到账后又额外捐赠了一笔巨款用于遇难人员救治和补贴。
烟花厂,爆炸,私下处理遗体,捐赠补贴。
卓惜脑子“嗡”地一声炸开,原本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一瞬间找到了支撑点,她急急拿出草稿纸在上面罗列起来。
之前看到刘建民居然是徐家司机的时候,她就隐隐有过一瞬间的想法,那时候还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可如果是真的呢?
假设她没来之前的世界,孟沅会不会曾经发现过什么?或者是无意间得罪了徐家,被引到了查封的烟花厂里,设计爆炸。
这样,一切都合理了。
卓焱为了保护孟沅,导致自己被烧得面目全非,而孟沅在这过程中肯定会哭喊,大量烟花释放的毒气导致她声带感染再也不能说话。
卓惜手抖着写下这一层推断,另起一行。
那会不会孟沅的车祸,也有隐情?
卓焱和孟沅为了逃离徐家的伤害搬到了临阳,却不曾想徐家的势力也逐渐扩散回到了那边,徐家发现了两人居然还活着,于是展开追杀?
她写了,又划掉最后一点。
当初叶明鑫帮卓焱和孟沅争取过新和基金的慈善捐赠,就证明当时的徐家是知道他们还活着的,如果要对他们做什么,根本不用再等十多年。
那…假设,做这一切的是…徐耀和或者徐昕恬呢?
她想不出孟沅卓焱怎么得罪徐家,他们也很少会有机会接触到徐青城这等人物,而徐耀和徐昕恬这异父异母的兄妹俩,却是再好接触不过。
身为父亲,为他的儿女兜底,也再正常不过。
卓惜忽然想起之前孟沅总说她觉得徐耀和阴沉沉的,看着害怕。她一直不当回事,现在猛地一想,或许是孟沅天生敏感,能察觉到她不曾发觉的一层。
她又想起那天追着那男人跟去巷子的事情,浑身过电似的起了鸡皮疙瘩。
她觉得她离真相很近了。
半夜,卓惜辗转反侧不曾睡过去。对于叶垚出事,她之前也一直很在意,可是始终没有头绪,他受袭击的事情也伴随着叶明鑫失忆而不了了之,成为一桩无头悬案。
现在,她在想,会不会是叶垚发现了什么?
卓惜掐着虎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和叶垚原本设想过穿越的契机和节点,现在她打算按最坏的猜测来算。
假如只有这一次机会,叶垚没有办法过来帮她,那她一定要在孟沅和卓焱出事之前彻底扭转他们的命运。
如果那几封信都跟叶垚穿越有关,那或许就是承载他们命运的几个重大时刻。
先前是她糊涂了,叶明鑫的最后一封信是在他们一家死后才写下的。就算真的能再次穿越,那很有可能只是他们一家死后,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她和卓焱死前,或孟沅死前?
可这样仍旧改变不了卓焱被烧伤孟沅成哑巴的事实。
所以,最晚在2002年,最早…1999年中旬,灾难就会发生。
卓惜再度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脸蒙进枕头,直到快要窒息。
也许只剩不到三个月了。
—○>>—
叶垚停下车,站在陵园门口。
这一个月以来他暂时请了假没有去上学,一直在调查过去的事情,调查的结果让他恍惚,也让他心惊。
当年爆炸的废弃工厂居然是曾经全鸿礼花厂的某个烟花存放处,而且被查封多年,这个礼花厂跟徐家脱不了干系。
而徐耀和或许就是主谋。
叶垚眯了眯眼,被他敲了一板砖的阴影仿佛历历在目。
叶明鑫的信损毁严重,他想尽办法小心翼翼弄干,生怕不清不楚再次穿越,也终于看清了信上部分内容。其实里面大多是叶明鑫的痛斥,斥老天不公,叫他的好友死的死伤的伤。
他也终于从叶明鑫嘴里听到了一小部分他最不愿回忆的过去。
叶垚回神,握紧拳,朝里面走去。
走到靠近那排时,忽然看见卓家的墓碑前站着一个人。一个上了年岁的女人,一头黑发间夹着银丝,梳理顺滑,穿着一套剪裁合身的白色西装,怀中还抱了一束白色马蹄莲。
他忽然回忆起,去年卓家的墓碑前多了一束百合。那时候他还在想,不是他们家,会是谁放的。
叶垚走近,站定:“您好,请问…您是卓叔叔的母亲沈阿…女士吗?”
沈光华侧目,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微起波澜:
“他说起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