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如果他可以，那我呢？
周文州进门的动作滞了一瞬。
秘书自然认得周斐，机敏的目光在她脸上捕捉到信号后便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
“回来了？坐。”
周文州伸出手示意她在沙发落座。
“MBA读得怎么样？再去上学还习惯吗，听说你自己申请到麻省理工了？”
办公室的风格和人一致，周文州办公室和蒋祖成大相径庭。墙上没有那些把野心展现在明面上的字画，取而代之的是非常近代化的装饰。
“还可以，是朋友帮忙要了推荐信。”
“嗯，多读些书总是好的。”
亲情淡漠的父女做着表面功夫。周文州四平八稳，取下眼镜抽出镜布擦了擦。
“爸。”
终归还是周斐先开口，她很少主动开口叫爸，但眼下情况紧急，涉及她的生存问题。
擦眼睛的动作未停，周文州擡头瞥了她一眼，“嗯？”
“爸，周子逸说你把我的受益人资格取消了。我不敢信，但他说的信誓旦旦，还说大可以来问你。”
周文州把眼镜放到太阳下，对光看了看镜片的洁净程度，满意后才把眼镜放到手边，擡头看她。
“嗯，本来想晚点告诉你。”周文州神色未变，面色一派镇静，“信托内容是有调整，既然你都回来了，明天我让律师把新协议发给你。”
“爸。”
“周斐。”
周文州打断她的话，“周继弘成人礼当天，我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周继弘是周文州第一任老婆的二儿子，也是他属意的继承人人选，在企业担任执行副总裁。
周继弘成人时周斐年纪尚小，说实话，她并不记得周文州说过什么重要内容。
周文州看她一眼，露出了然的表情，开口道：“我说过，一笔合适的钱是让你们足够做任何事，但又不多到让你们什么都不做。”
周斐闻言眉头微挑，周文州的话明显意有所指。周斐前二十几年的人生简直和他口中“什么都不做”的形象完美重合。但除她以外，周家子女里与之契合的也不少，比如周子逸就是个典型。
“家族信托里之前没有你艾然阿姨的子女，今年家里投票表决同意他们加入，但修改协议的前一晚，你前夫家找上我。”
周文州说的前半句周斐是知道的，但对于他后半句的“投票表决”和“前夫家”她一无所知。
艾然是周文州女友，周家都知道这事。这人本是周家的员工，年龄比周斐大不了几岁，不知什么契机和他相恋，前几年还给他生下一对双胞胎。周文州现任合法妻子闻言暴跳如雷，一通软硬兼施的手段让周文州放弃离婚，并且同意暂时不把这双儿女加入家族信托。
“蒋祖成的脾气你也清楚，嗓门大脾气急，在我办公室里就收不住脾气。”
接下来，周文州大致描述了蒋祖成来这的目的。他告诉周斐，让周家惩罚她是蒋祖成的意思，为了两家的商业往来，他这么做也是权宜之策。
“不过你毕竟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任蒋祖成予取予求。所以把你从信托除名算是给他个交代，日后你的生活费从公司走账，就和周铭同级。”
周文州以开会为由支走了周斐，从公司出来时周斐只觉得可笑。
给蒋祖成交代的方法有很多种，周文州选择这种无非是这种方式最符合他的意愿。至于“什么都不做”的指责和“你毕竟是我女儿”的表面关心无非是棍棒加甜枣的组合，为的是给她除名还要给自己留下“好父亲”的名声。
如果周斐真的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草包，或许还会感激周文州愿意帮她一把。但她不是，她无比清楚周文州的利益计算和交流技巧。
什么“亲女儿”，完全是在放屁。
“我靠，周文州疯了吗？”听到消息的杜祈悦惊讶道。
“周铭那年薪乘一百都没一年的信托份额多吧？给你这个数不是打发要饭的吗，你也是他亲女儿，凭什么！”
杜祈悦气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
“钱是他的，公司是他的，所以他说了算。”周斐喝了口酒。
“那你怎么办，真就听他的每年领这点年薪生活？”杜祈悦表情忿然。
她和周斐从小到大几乎形影不离，周斐花销她自然清楚，周斐的童年她也了然于胸。所以，杜祈悦对周文州这种区别对待和过河拆桥的行为无比恶心。
“我有个想法，但很难，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什么？你说。”
“我想进公司。”
杜祈悦看着周斐，瞳孔逐渐放大，几乎瞬间读懂了她的意思。
“你……你想跟周继弘争一争？？”
周斐没点头也没摇头，看向杜祈悦，眼中的情绪逐渐清晰起来。
“周斐，我们俩……”
杜祈悦的唇张开又合上，很是纠结的表情。
她想说的周斐都知道。她知道她知识储备不足，没有管理经验，实践经验也约等于零，她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几乎没有与此相关的经历。想到这，周斐脑海里烛火般稀薄的光亮也开始剧烈摇晃。
“行！有什么不行的？”
杜祈悦开口，周斐擡头，只见她的神情忽然坚定起来。
“周继弘之前在瑞士留学那么多年也没有经验，二十多岁才回公司。除了他，你那几个哥哥一个赛一个的草包，周铭那么不上心都被安排在高层，我们还这么年轻，有什么不行的？”
周斐以为杜祈悦的犹豫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让她认清现实，却没想到她是在认真分析可行性。
“你大学读的就是管理，虽然我们没怎么听课吧，但你现在不是在MIT上学吗？漏洞知识补一补，回来找个机会进公司，只要你想，肯定有机会！”
桌面被杜祈悦拍出响声，她边说边像被打了鸡血一样鼓励周斐，最后连“大不了我们一起要饭”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周斐被杜祈悦催着赶了第二天一早的航班回去，不得不说，杜老板的鸡汤颇有成效。
回到美国的周斐日程愈发匆忙，除了日常要学习MBA的课程，空闲时间还被她用聚会塞满。
一样的喝酒、蹦迪和闲聊，不一样的是周斐的心境。从前聚会的目的是消磨时间，现在的目的是打探消息。
周斐把本科一起玩乐的朋友按所读专业分成不同批次，每天按不同类别分批约见，目的是从他们口中侧面打探成长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