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怀冬扬了扬眉，成套的惩罚卡牌在他手里依次落下。洗牌时规律的摩擦声说明了他也不是之前在马代表现出的牌场小白，恰恰相反，他的手法足以说明他对打牌也是颇有涉猎的。
周斐看着他的手法，勾唇开口，“你人设做的倒是全面，还瞒了我多少事？”
“这取决于你想知道多少。”
说话间，蒋怀冬把牌摊在桌面码开一牌，并从中按住一张划出来。
“开始？”
“你不先看看是什么惩罚？”周斐适时提醒，“据我所知卢迪这套牌的惩罚从轻到重，万一你抽到吃不消的，可没有反悔的选项。”
“不是对自己很有信心？既然那么自信惩罚一定是对我的，那现在是在关心我？”
“不可以吗？”
周斐笑着看他，并不正面回答，眼神在酒吧昏黄的灯光下闪烁。
“不可以。我是良家男人，不接受没来由的博爱。”
“哦。”
周斐红唇翕张，拉长调子，若有所思的哦了声。就在蒋怀冬以为她要对他这话说些什么时，周斐收回目光，摇动手边的骰盅时轻轻叹了口气。
蒋怀冬唇角的弧度因为她这段仅两人可见的表演逐渐加深。骰子碰撞声叠加响起，蒋t怀冬跟着开始摇动，周斐停下后不久，他也停下。
周斐是游戏高手，游戏里最擅长的就是摇骰子。她能从骰盅碰撞的声音和摇晃时的手感两方面切入，精准控制骰子的点数。蒋怀冬手里骰子的碰撞声让她微微蹙眉，他用了跟她上把一样的手法。
“你先？”蒋怀冬开口。
“既然是给你的惩罚，自然你先。”周斐看向他，面对这人不能轻敌，他先开口才好试探。
“好。”
蒋怀冬交出数，周斐随即加码，在一来一回的拉锯中特意避开了之前的技巧，选择了今晚没用过的战略。
“开。”
“开。”
两人互不相让，两局之后一胜一负，按照三局两胜的规则，最后一把是决胜局。
蒋怀冬果然没那么简单，两局用了两种摇骰子的手法。并且他似乎知道周斐能从声音里听出细微差别，还故意在摇动时和她说话。
“开。”
第三轮周斐先叫了开，骰盅开启，蒋怀冬的唬人技巧没能唬住她，周斐赢了。
“看来好运没能光顾良家男人。”周斐勾唇，手指按在刚才抽出的那张牌上，“说不定接受‘博爱’才容易赢。”
蒋怀冬也学着周斐刚才的动作叹了口气，故意哎了声。
卡片在“哎”声后被翻开，在看清上面的字迹后，周斐稍作惊讶地调转方向，让蒋怀冬也看清惩罚内容。
向坐在你对座的人（若无对座则自左手边顺延）索吻。
周斐和蒋怀冬此刻是对座，惩罚牌的条件被满足得正好。
蒋怀冬在周斐翻开卡面朝向他后也微微蹙眉，“这……不太合适吧。”
“不合适？”看着他故作犹豫的神态，周斐开口，“惩罚不是你自己选的？”
“切牌的时候我看见了，你记得它的位置。”
蒋怀冬没想到如此微小的细节也被她观察到了，周斐说得没错，这张惩罚牌确实是他自己亲自挑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他要通过周斐对这张卡的第一反应观察她的态度。周斐离婚后的种种行为很耐人寻味，蒋怀冬每次试图深挖她靠近他的目的时都会被灵巧绕开，言语和动作都会骗人，但第一反应很难掩饰。
“你左手边最近的是David。”
在蒋怀冬分析她的间隙，周斐已经探出头张望他左手边最近的朋友。她特意拉长尾音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不配合，要他根据次要条件完成惩罚。
周斐的香气绕着他，蒋怀冬不自觉在她倾身过来时垂眸看她。柔顺的头发，点动的手指，看好戏的眼角，几个要素描摹了当下的她。
周斐并没注意到他的注视，视线从David身上收回时蒋怀冬已经早她一步恢复如常。
“哎，可惜。”蒋怀冬切换出漫不经心的表演神态，“早知如此就不该提前把‘博爱’拒之门外。”
说完，蒋怀冬就要作势站起，朝向左手边的David。
就在他刚要擡脚，小臂忽然被握住，随即，迈出的脚步停下。
“坐。”
周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起身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蒋怀冬勾唇看她两秒，还是坐回原来的位置。
“知错能改的人值得一次改正的机会。”
周斐并未松手，而是顺着小臂一路向上，最终停在他肩头。在明知她不会照常理出牌的前提下，周斐凑近时，蒋怀冬还是不受控地闭了眼。
温热的呼吸凑近，若即若离，蒋怀冬忽然感到口腔一阵干涩，喉结微动。周斐的手也抚上来停在耳畔。恍然间，蒋怀冬觉得自己似乎能感受到她印在耳廓的指纹。
周斐看着眼前男人轻笑一声，朝向他唇的呼吸也随即转移到耳畔。
“你在期待什么？”
触感剥离，再睁眼，周斐调笑的面孔近在眼前。
“当然是配合你演……”
蒋怀冬话音未落，胸前又被周斐伸手按住。她的手很灵巧，精准落在蒋怀冬心脏正上方。
手下心脏以不正常的速度蓬勃跳动着，周斐如愿勾唇，“说什么我没听清，但我想知道，你平时也会心跳这么快？”
蒋怀冬没想到，自己有张有弛的技巧会被无法控制的生理信号出卖。这颗曾经装满了挑拨和审判意图的心脏，第一次如此赤裸地暴露出它的直观感受。
“砰砰——砰砰——”
胸腔微微起伏，蒋怀冬纠结又贪婪地感受着此刻，他的心跳在对着一个他全世界最不该纠缠的女人露出破绽。
蒋怀冬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她的身份。她应该是蒋恒舟的爱人，她亲哥哥的妻子。
周斐对他所想毫无察觉，正以站姿居高临下地看他笑话。看着在铁证面前毫无辩解能力的蒋怀冬，周斐第一次在与他的交手中感到痛快。
喜欢见招拆招油嘴滑舌？心跳不能配合你说谎，在这场复仇游戏里，周斐已经尝到了些胜利的甜头。
蒋怀冬就着这个角度与她在昏黄灯光下对视，看着心脏叛徒被她俘虏。数秒后，任由自己肆意享受心跳的他忽然伸出只手，流畅地把周斐耳边垂下的长发别至耳后。
周斐唇角笑意更深，对他的小动作并不在意，莫名的行为只会让她更容易看出他的自乱阵脚。
没想到，在蒋怀冬手离开自己耳畔皮肤的一刻，刚还一副僵硬表情的男人又勾起漫不经心的笑。
“你平时耳朵也会这么红吗？周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