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祖成上了年纪，身体上到处都有衰老的痕迹，手指、额头、鬓角、关节，单看任何一处都不难发现这是一个年岁较长的人，但那一双眼睛仍然澄明，冷下脸来盯着人看的时候似乎还能看到他意气风发时的样子。

蒋祖成目光落在周斐和异xg交谈甚欢的照片上，似乎要把它盯出个洞。

“……您打算怎么做。”蒋怀冬开口。

“直接让蒋恒舟离婚。”

蒋祖成的语气斩钉截铁，他认为这才是极对的事。

“你记得和龄……和你妈说，她看错了人，这周斐不是什么好东西。”

蒋怀冬擡头，似乎终于明白了蒋祖成的真实目的。

原来，蒋柏龄带他回国前除了一句“让他滚”外还有一句。

蒋祖成在医院里私下见过她。

彼时的蒋祖成用上了不知猴年马月起就扔到一边不用的发胶，对着镜子认真整理了头发和领口后，若无其事地敲开蒋怀冬的病房门。

蒋柏龄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耳朵上戴着无线耳机听手下开会辩论。

“龄儿。”

蒋柏龄终于收回目光，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蒋祖成。

“我……”

“有话快说。”

“恒舟结婚了，他跟你说过吧。”

“嗯。”

“你见过那女孩儿吗，她和怀冬碰巧坐了一辆车，也在医院住院。t”

蒋柏龄吩咐了几句挂断电话，眼神不耐烦地落到蒋祖成身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斐和蒋恒舟结婚迟迟没办婚礼的一个原因是周斐觉得麻烦不想办，蒋恒舟自然听她意见，而蒋祖成能任由他们拖着不办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觉得蒋柏龄也该回来看看。

不看他也要看看孩子们。

可他迟迟张不了这个口，蒋恒舟又是个不擅长分析他心思的人，他只能由着他们往后拖。

“孩子们已经领了证，你这个当妈的不想见见？”

“见过了。”

“？见过了？”

“她来看过蒋怀冬，和她聊了几句，挺好的女孩儿。”

这是蒋祖成未曾料想到的剧情展开。

“还有事？没事快走。”

蒋柏龄说话的语气还和十多年前闹脾气时一样，他想。

关于离婚的决定，蒋恒舟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不重要，但告知蒋柏龄是必要的。

他不能让蒋柏龄觉得是他自己棒打鸳鸯，他要通过蒋怀冬的嘴告诉她：是周斐不好，是她配不上我们的儿子。

蒋怀冬懒懒斜靠在窗边用于复健的木杆上，目光慢悠悠地在蒋祖成这个生父脸上探寻。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总之，你要记得告诉你妈。”

想到蒋恒舟那副陷入爱河的姿态，再加上蒋祖成的图穷匕见，蒋怀冬勾了勾唇。

“爸，这事还有别的办法。”

-

蒋恒舟最近很忙。

家里十天半月见不到人影是常事，自桑市回来后，蒋祖成批准他招新，又划给他更多新项目，他终于不再受限于手上那点海外业务。

蒋恒舟最近在香港，算是一站中转，他穿着长款黑色风衣，站在维多利亚港给周斐打电话。

“我们好像还没一起来过香港。”

耳边是海风声，蒋恒舟声音被海风吹得温柔了很多，透过电波传到周斐耳朵里。

“是吗？那下次去。”

“嗯，你这两天怎么样？”

“在陪杜祈悦忙她那点事儿，意外还挺充实的。”

手机开着外放，周斐正靠在床边帮杜祈悦整理她的菜单。

“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说。”

“嗯嗯。”

周斐手上翻资料，嘴上随意应和着。

蒋恒舟轻笑一声，他太了解周斐，一听她这样的语气就是没走心。

门铃处传来响声，周斐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我外卖好像到了，挂了。”

不等蒋恒舟嘱咐她多吃健康食品的话开口，周斐讯速挂断了电话，脚插进毛茸茸拖鞋里，光滑的地板踏出步伐的节奏感。

她在外卖上备注了房间门口，开门前先透过监控门铃看了一眼门外。

圆润的摄像头带着一点鱼眼镜头的效果，周斐的目光落在屏幕上。

不是送外卖的物业，也不是空荡荡的走廊。

镜头里是个男人。

是个，面色潮红，发丝滴水，穿着深V领浴袍的好看男人。

蒋凡柯？

他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