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同样失眠的还有蒋怀冬。
就在蒋恒舟所在卧室的一墙之隔,蒋怀冬又摸黑在口袋里找出烟盒弹出一支。
微凉的晚风中带着泥土的味道,蒋恒舟打开窗户,指尖的点点猩红随着他的呼吸节奏明暗交替。
他不算是蒋祖成茶叶的受害者,各类提神的东西对蒋怀冬都作用不大,他是喝完双倍浓缩黑咖半小时内还能睡觉的类型,平时在学校里咖啡喝得多,今晚是鲜少的失眠时刻。
回到小时候的家里心情很乱,晚饭时孟冉和蒋祖成的各种互动一幕幕在他脑海里回放。
今天看到蒋祖成和孟冉的相处,还有一群人在同一张桌吃饭的热闹场景让他莫名觉得胸闷。
虽然一张桌上吃饭的人大都各怀鬼胎,但就是这样表面和谐的家庭氛围竟然也让他荒谬地感觉热闹,热闹到烦躁,他暂时找不出这种古怪情绪的来源。
一支烟吸完,飘散的烟灰被弹落,蒋怀冬的烦躁情绪还没得到舒缓,就在他准备点燃第二支时,隔壁窗户传来了蒋恒舟的声音,“你还没睡?”
点燃的动作中止,蒋怀冬应了声,没过多久他的房门就被敲响,蒋恒舟走进他的房间。
一开门,一阵烟味就飘进蒋恒舟鼻腔里。见他手里还夹着未点燃的烟,蒋恒舟开口,“少抽,对身体不好。”
蒋怀冬随意嗯了一声,还是把未点燃的烟送回烟盒里。
“你也失眠?”蒋恒舟走进蒋怀冬的房间,没开灯。“喝茶喝的?”
“可能吧。”蒋怀冬没解释。
“心情不好?”蒋恒舟果然还是很懂他。
“没有。”蒋怀冬觉得自己的情绪太矫情,索性否认。
天色已晚,蒋怀冬的房间没拉窗帘,窗外有莹莹月光照进来,也是屋内兄弟俩的唯一光源。
蒋恒舟和蒋怀冬各自坐在单人沙发上,黑暗里都没看彼此,眼睛瞧着如墨的窗外。
蒋怀冬住的这间屋子平时不常住人,再隔壁就是一间小会客室,小会客室里有座壁炉,清理壁炉的铜质灰铲火钩工具架平时就摆在这间屋子的一角,方便阿姨清理。
“还记得小时候爸用那个打我们吗?”蒋恒舟擡了擡下巴,示意蒋怀冬朝工具架看过去。
蒋怀冬也看过去,嗤笑一声。“当然,相当难忘。”
蒋祖成奉行棍棒教育,因为他小时候就是被这样教育起来的,不管是兄弟俩成绩不如预想还是偷偷溜出去吃垃圾食品,只要被蒋祖成发现就少不了一顿打,他用得最顺手的工具就是这样的壁炉铲。
“你知道他上一次和我动手是什么时候吗?”蒋恒舟眼睛看着窗外,语气平静地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蒋怀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沉默地摇了摇头。
“是我26岁。”蒋恒舟手搭在沙发把手上,说话时擡起只腿叠在另一条腿上。
蒋恒舟的26岁,也就是三年前,彼时蒋怀冬22岁,刚刚本科毕业准备读研究生,离开蒋祖成已有七年时间,母亲从不动手,导致他那时已经快不记得挨打的滋味。
“我被他调去管海外市场,那天我在公司会议上和跟了他很多年的老臣吵了架,他一个电话把我叫回来让我认错。”蒋恒舟语气平稳。
蒋恒舟不觉得自己有错,蒋氏的海外市场几年前就到了瓶颈期,他要大改,他也不相信蒋祖成不知道,但蒋祖成还是逼着他和白总道歉。
那时距离蒋恒舟成年也有八年了,蒋祖成自蒋恒舟成年后就几乎不跟他动手,一方面是两人有了体力差距,一方面也是两人就算有争执,孟冉也会好声好气劝着他熄火。
所以蒋恒舟也快忘了被蒋祖成打是什么滋味,那天因为有白总在,孟冉没有下楼,一楼大厅只有他、蒋祖成和白总。蒋恒舟在蒋祖成愤怒地指责下又冷静地说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并再次强调他不觉得他的想法有问题。
蒋祖成气得老脸通红,几步走到一旁随意抄起个家伙就要打他,被白总握住手腕及时拦住。
“蒋总不至于不至于,说句话的事儿,别动手。”白总意外地替他说了句话,不过也是很不中听,“小孩都有犯错的时候,不能老动手。”
小孩?他在说谁?说我吗?蒋恒舟心里冷笑,他也没想到自己26岁还会被公司里的老油条说成小孩。
白总见蒋恒舟还是冷着脸也不再说他,他的本意也只是想给蒋祖成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点颜色瞧瞧,但动手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了蒋总消消气,让恒舟先走吧。”
蒋祖成没说话,只狠狠瞪着他,蒋恒舟见此场景也只能如白总所说先走。
蒋恒舟转身到门口弯腰蹲下,准备换鞋离开。然而就在这时,蒋祖成几步上前,一脚重重踹在蒋恒舟后腰上,一楼大门没关紧,蒋恒舟背后受力,一下冲开大门倒出去,左脸擦出瓷砖地面一米t多远,金丝眼镜飞出去。
就这样,已经26岁的蒋恒舟,在负责修剪灌木的工人和白总面前被蒋祖成踢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