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房间之前钟誉先确认了一下陈隽廷在不在里面,盛明之自然地想起徐觅清:“他们和好了吗?”
钟誉耸了耸肩膀,那就是没有。
房门开锁的声音响起,脚踩在隔音的地毯上,突起的绒毛隔着鞋底在挠她的脚心。
盛明之走在前面,钟誉把她的包放在鞋柜上,顺手拉过她的手臂。
像华尔兹,只是动作不那么优雅。
不再是机场里克制的吻,他吻得凶,她的回应也凶,这么几天的思念倾巢而出。
之前几个月没有见面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想,这感觉就好像谷仓里只有一丁点火星,却骤然挑起抑制不住的漫天火光。
钟誉身上的白色短袖先脱了,胡乱扔在地上,被两只脚踏过。
盛明之的吻绵柔起来,她被他抱着,可以轻松地捧着他的脸吻他。
在盛明之看来,亲吻是一种很高级的情感表达,两人的眼睛在此刻无限接近,能看见爱意溢出,能看见思想和心跳的彼此重合。
她很享受跟钟誉接吻的时刻,有时是很浅的,蜻蜓点水一般,有时是深入的,仿佛命运纠缠。
为了适应新加坡的气温,她的羊绒外套色跃出,撚在腰带处的衣角被修长的手指抽丝剥茧般勾出来,指腹时不时会碰到腰间敏感的肌肤。
盛明之其实有一点怕痒,即使因为腰伤经常要涂液体膏药也没有脱敏。
指节复上山水画中远山顶处一座兰亭,远山近水,目光所及向下便是水榭。
钟誉把她放到床上,盛明之勾住他的脖子继续吻他,她喜欢他的眉眼、鼻骨,还有柔软湿润的唇,向下到喉结处,那里会有一点颤。
将探未探,盛明之推了一把他的胸口,把他按在自己身下。
长发垂落,水墨颠倒,群山变成白色,漆发飞流直下。
酒店床头的条带灯昏暗得恰好,照亮眼前人的轮廓,留一条幽暗小径慢慢去探。
盛明之撑在他胸口的手微微一沉,他扶稳她的腰。
水墨的意境有时恰好在动,风吹风静,波浪自岸边推开,船行被推向水榭处,似乎要撞上,却被稳稳地承接住。
钟誉扶住她,侧翻身子,指腹带走她下颌的一点湿,被她咬住指尖。
他回答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很想你。”
“有多想?”
“失眠。”
“每天都失眠吗?”
“嗯。”
近乎呓语的一声,从盛明之的肩胛到锁骨,连通一根血管,直达他们紧贴的心脏。
她拨开他被沾湿的额发,额头相抵:“我跟你一样。”
“一样什么?”
他不想要一样,他想要她亲口说。
“一样想......”
波浪一层一层叠上,水榭也仿佛难以承接,然而被他的掌心拉回来,十指扣住,再度贴合。
结束之后各自洗完澡,盛明之没有带睡衣,裹着浴袍上床,几步坐到钟誉腿上,他托着她的臀部把人抱住。
盛明之的手指在他肩头划了划,说:“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吗?”
之前他赌气说不是。
钟誉的头埋在她发间,她用的香氛依旧是熟悉的那一款,钟誉喜欢她身上让人熟悉的气味。
其实以前他们每一次隔一段时间没见,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床,但这次的感觉很不一样,是一种心安,是一种彼此都没有脱口而出,却早已心里暗示过的感觉。
钟誉闷闷的笑,气息埋进她的颈窝:“是吗?女朋友。”
盛明之捧着他的脸,毫不客气地捏了两下:“男朋友,我有一件正经事要跟你说。”
她觉得现在这个时机很合适。
钟誉用掌心盖住她的嘴:“我也有。”
“不行不行,我要先说,我已经憋了好几天了。”盛明之拍开他的手,漂亮眼睛在灯光之下熠熠发光。
她实在很喜欢这个阶段,她喜欢变化、动荡,但从来不做妥协的改变。
“我决定搬去香港,这样可以离你近一点,我不想忍受一个月只能跟你见一两天的生活,一点都不想。”
盛明之的语速很快,但每个字都清晰,眼睛一瞬也不移地看着钟誉。
说出这句话,远比为他戴上一枚戒指要郑重。
她敏锐地觉察到,钟誉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钟誉自己也感觉到了,他匆忙别开头,又被盛明之掰回来,让她的笑颜清晰地烙在一双漆黑的瞳孔里。
他的人生中似乎有很多个这样需要被铭记的事物。
十三岁时她瘪着的嘴,十八岁的那条银色睡裙,还有她答应结婚时候闭上的双眼。
千千万万件,组成千千万万次从来没有注意过的悸动,如今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将他们淹没。
“好啦,现在你告诉我你要跟我说的话是什么。”
钟誉清了清嗓子,好掩去刚才那点动容影响到声带发声。
他将她的手臂圈住,垂首。
好像并不够。
比起她的那句话,他的决定似乎无足轻重起来,面对爱人义无反顾,他陷入难以倾尽所有的窘困。
“我跟公司申请了线上办公,这次回国就可以执行,到时候无论你去任何地方,我都可以陪你。”
刚才在他眼中看到的融化,盛明之意识到正在她眼中重现。
她想把他抱得更紧一点,偎在他肩上:“钟誉,我特别特别爱你你知道吗。”
调情的话对于盛明之来说信手拈来,然而变成一句清晰且正式的剖白,就显得难得。
此生唯这一次。
他说盛明之,我特别特别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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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之的IG大号更新了一条置顶,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油墨印刷的白纸黑字,仅仅一行:
“无尽的风的心脏,跳动在我们相爱的沉默之上。”
那一页有一张漂亮书签,上面的字被尽数涂黑。
如果她从来没读懂那句西语。
并不存在这种,如果的假设。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