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道。”
“那你等我几分钟,我过来找你。”
“不用,你自己玩就好了。”
蒋京朋迟疑了一下:“亲爱的,你生气了吗?抱歉,我不应该丢下你一个人。你现在在原地等我几分钟好吗,我很快就过来。”
盛明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反应很平淡,所以声音通过电话会显得冷淡,还是蒋京朋现在其实更希望她因为他的离开而生气。
“我没有生气。你自己玩就好了,我等一下跟可可她们去泡温泉。”
她确实没有生气,对于今晚蒋京朋的举动和他说的那些冒犯的话,她完全不生气,甚至不知道应该气愤的点在那里。但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人,盛明之非常明白并且理解蒋京朋生气,如果他有情绪,她完全接受他自己一个人任何想要采取的处理方式。
盛明之认为,自己在这段恋爱里称得上一位完美的爱人。
蒋京朋听上去有些灰心:“好吧。那我等一下去温泉找你好吗?”
“好呀。”
电话挂断之后,风声再度侵袭入耳,晚间的风越来越大了,雪场的人也渐渐减少。盛明之想再滑两个来回就上去,明天她要滑中级道,初级道对她来说真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她俯冲向下,同一个方向里有个玩单板的突然在中途压弯截停,盛明之紧急避让,她身后的人没有反应过来,直直撞到她身上。
机压过的雪地非常硬,上面的浮雪并不多,即便穿得很厚,跌倒之后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痛意。撞到盛明之身上的人径直翻了一个完整的跟头,看上去就很痛,盛明之的情况要好得多,她双手撑地让自己保持平衡,慢慢直起身子。
玩单板的全责,倒是幸运避开这场冲撞,忙去扶另外一个人起来。
“AreyouOK”
盛明之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问题,让对方先护送另一位坐缆车上去。
她是在准备起身的时候感受到脚踝一阵刺痛。
好像是,扭到了。
盛明之试了几次自己站起来,起码要走到去坐缆车的地方,但现在连站起来都有一些困难,她只能换个姿势坐在边上,避免被持续冲下来的人撞到。
她有点费力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通讯录里已经没有钟誉了。
不过她记性好。
“你在哪里?”
钟誉还愣了一下:“怎么了?”
“我脚扭了,你下来救我一下。我在滑道的左边。”
“等着。”
并没有太多言语,就像他们两个人之间现在本来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以说。
盛明之很快就等到钟誉了,他已经卸下脚下的滑板,精准找到她。钟誉觉得人的视力是很奇怪的东西,这个雪场这么大,但他的视线一下就能落到她身上,即便她一声不吭地坐在角落里玩手机。
钟誉什么都没问,把她脚下的双板卸下来,蹲到她面前。
“嗯?干什么?”
“上来。不然你想自己走去坐缆车?”
盛明之跟他没什么可客气的,但真当双手攀上他脖子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一些不自在。分明在一起那么多年,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但这时候仍然不自在。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去搂他的脖子,只不过是从前面。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立场这样了。
盛明之只把今晚当成是他的友情相助。
钟誉干咳了一声:“别勒我脖子。”
盛明之很难得地收敛了脾气,讪笑一声,交叉的双手松了一些。
钟誉背起她,另一只手抱住她的双板,步子走得很稳。
盛明之有一瞬的失神。
“初级道你也摔跤?退步也太多了。”
“我是被人撞了!”她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引得他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就像羽毛轻轻拂过,撩拨一阵痒。
盛明之感受到了许久未有过的牙酸。
“你怎么不找你男朋友来救你?”
他这个人真是。
盛明之翻了个白眼:“你离得近。”
钟誉不再应声,沉默地背着她走到坐缆车的地方。从谷底到山顶,两人很默契地低头玩手机,没有跟彼此多说一个字。
钟誉感到一阵说不上来的闷。他并不喜欢他们之间这样的相处方式,自然的就好像多年陌路重归于好的旧友,而不是决裂的夫妻。
他知道有些想法等同于奢望,但人总是不断地在做梦,他希望盛明之对他至少还有一点感觉。
在被她关心的那一瞬间,他抓住了那一点感觉,但现在看来,这点感觉又被山风吹散了。
他讨厌今晚的风雪,太过宁静,又太过嘈杂。
钟誉把盛明之背回休息室,空调温度太高,让刚从外面进来的两个人都无所适从。
盛明之想咽一口口水缓解一下,却发现嗓间太干涩,她坐在椅子上,只能舔一舔唇角。
钟誉再度蹲到她面前,只不过这次是面对着她。
他蹲下的样子太虔诚,让盛明之有点害怕,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脚。
缩回的那只脚很快就被他抓住,他精准避开她受伤的脚腕,把她的鞋袜一并脱了。
脚踝红肿,衬得那条红宝石的链子色彩更鲜艳。
戴成了习惯的东西,盛明之一直没想过去摘,蒋京朋也问过她,她当时并没有解释。
现在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那颗红宝石上——他送她的生日礼物。
盛明之的脚踝因此感到一阵灼热,可他的掌心又太过于冰凉,滚烫的血液经过他的掌心也会冷却下来。
像一段在他们之间早已偃旗息鼓的婚姻。
那时候他们还是人人眼中的恩爱夫妻,他是真的因为少年时代一句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个生日的戏言,特地赶飞机回来给她过生日。
当时还闹出过一场飞机失事的乌龙。
钟誉其实一直都没有很在意她的态度,但现下回想起来,他只是很想问一句话。
“盛明之,如果我真的在那架失事的飞机上,怎么办?”
你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