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思勉苦笑:“你不信。”
信任一旦崩塌就再难重塑,这样的道理人人都懂。
盛明之只是在想,他们之间的问题其实跟信任没有关系,或者说跟她对他的信任没有关系。她爱他的时候年纪还小,只是纯粹地去爱,后来也是纯粹的不爱了,她起先觉得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他们的身份,比如异国的距离,但事实就是,她单纯的,不再爱他。
她回国所做的一切,利用他得到的一切便利,都不存在于所谓的她信任他。
她以为柏思勉并不愚钝,这个道理应该不至于想不明白。
不过盛明之并不想把这一点挑明,她对柏思勉仍然善良,没必要那么残忍。
柏思勉低一低头,问她:“小宝,真的要这么绝情?”
“你指什么?”
“所有。”
盛明之擡眉,把双手放到桌面上撑着:“是的。”
如果说刚才她对柏思勉仍然怀有恻隐,那现在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她记性并不差,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就算是在柏文贺的属意甚至是逼迫下,他也做过了。
柏思勉留意到她的手:“怎么了?”
“不小心划到的。”
“真的?”
“骗你干什么。”
他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两两相望,盛明之的嘴张了张,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另外一个真相。柏思勉掩去一夜未眠的疲惫,仿佛又恢复了十七岁时候的模样,他仍旧低着头:“小宝,我以为昨天是我们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样的场面也太糟糕了。所以,今天你愿意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嗯。”
“你今后......怎么办?”
“回家上班啊,能怎么办。”
“又骗人。”柏思勉早就注意到她没戴戒指了,她的手指上还留着戒环的红印。其实他也为她戴过一枚戒指,这样说来并不算遗憾:“你打算继续回学校读法律吗?”
盛明之惊讶擡眸,没说话。
“不是跟踪你。我猜的。你小时候就很喜欢这方面的东西。”
“你记性不错。”
“不算太好。但至少跟你有关的不会忘。”
盛明之撇了撇嘴:“这些甜言蜜语留着说给别人听吧。”
“不。”
“随便你。”
柏思勉又问,声音还是一样的温柔:“你也没怀孕对吗?”
“你知道了?”
“刚猜到。你算计我算得太深。”
盛明之粲然一笑:“没办法。我这个人就是不择手段。”
柏思勉吸了一口气,她想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恐怕对他来说难以启齿,他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才开口:“小宝,无论怎样,我从来就没有因为你的身份恨过你。”
盛明之打断煽情:“你本来就不应该恨我,你应该恨你爸。”
柏思勉轻笑:“我应该会一直爱你。”
“这件事情我确实控制不了。”
他从来都以为,爱具有重复性,爱可以回头。柏思勉直到今天才意识到,这个定律在盛明之这里并不成立,她说不爱就不爱,绝不拖泥带水。
唯一的不甘心,是他后知后觉,现在渐渐发现她似乎爱上了别人,那个他以为她永远都不可能爱的人。
有律师给盛明之打电话,她挂断,不过也没打算久留:“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柏清麦给我的资料一直在我手上,里面的内容我看过了,律师已经在处理,结果怎么样我无法插手,只是给你提个醒。”
“你给钟少惟提醒了吗?”
“没有。”
柏思勉认命般点头:“好。”这样就足够了,至少她心里,他跟别人还是有所不同。
“爸爸还在监护室,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天,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不要。”盛明之利落地拿着包站起来,“除非他死掉,不然不用告诉我他的消息。”
一句道别也没有,盛明之在咖啡厅门口打了一辆车就走。她这一天忙得像是明星赶通告,见完柏思勉又要见律师。
柏清麦给她的那份资料囊括近两年来柏氏和华安合作的业务情况,其中有两个重点项目在之前一直被柏氏董事会卡住,柏清麦因此受困许久,她私底下派人去查,最终发现这几个项目都是钟誉负责和柏氏对接,而钟少惟跟柏氏的这些人早就有个人往来。
牵扯到柏思勉的事情并不多,顶多是罚点钱。柏氏被收购之后会进行管理层换血,如果他愿意,就继续在钟誉手下做事,不愿意就另谋出路,盛明之觉得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
至于钟少惟,律师的意思是根据泄露商业机密和贿赂问题,还要细判。他尚未官复原职,华安已经毫不留情地送去一张法院传票。
华安的总经理即将退休,钟誉这次的收购又为公司降低不少损失,下周将在集团内举行任职仪式。如此一来,盛明之觉得她和钟誉的这场婚姻完全达成了他们最开始想要的效果。
现在,就还剩下一些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东西,应该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