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里一切顺利吗？”

“并不。”

盛明之垂眸，恍惚地摇了摇头：“那我也没办法了。事实证明，虽然在某些事情上我们很默契，但另外一些事情，即便努力过也没有用。”

“你是指什么？”

“任何。任何我们合作却没有完成的事情。”

“比如我们的婚姻？”

盛明之并没有回答。

沉寂良久，钟誉兀地开口：“盛明之......”

他甚至没能完整地叫出她的名字，就被盛明之极其干脆地打断：“钟誉，我们离婚吧。”

雨是突然停的，并没有预兆，天很快就开始放晴，月光穿透云层，照在路边的积水上，倒映出一整片蓝灰色的厚云。现在放晴的天，对应车内沉闷的气氛，显得尤为讽刺。这种雨本来不应该出现在初秋季节，这是盛夏才会有的阴晴不定，但现在一切都乱了套。

盛明之的情绪跌宕起伏，在钟誉看来是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她提出来的所有无理要求。

“我们的剧本里没有这句台词。”

“所以这不是剧本。”

“盛明之，演够了，可以停了。”

“我没有在跟你演戏，你也很清楚，我没有在跟你演戏。”

钟誉的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停车，否则盛明之一定会直接从车里出去。他现在宁愿盛明之像刚上车那样，为一场无厘头的表演笑一笑，尽管他并不太笑得出来。

跟盛明之在一起，任何事情都会脱轨。

他的回应是：“收回你说的话，我当没听见。”

盛明之淡淡挖苦：“你能当什么都没听见吗？”

“盛明之，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你以为你在玩什么游戏？”

她有些气愤：“当初是你说要结婚的！”

她又跟他翻旧账，好，那就翻。

他勾唇笑了笑：“既然我说了开始，那结束也应该由我来说。盛明之，我说，你想都不要想。”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在这个关头答应跟她离婚，什么都没结束，什么都还在半途，她突然提什么离婚？钟誉真的要怀疑这场雨把盛明之的脑子淋坏了。

她根本就没淋雨！

盛明之深吸了一口气，屏着，怎么都喘不出来。

钟誉这个人，钟誉这个人——出尔反尔、阴险狡诈，简直跟她一模一样，她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跟他结婚！

钟誉见她说不出话，故意要气她似的，又强调了一遍：“盛明之，趁早打消要和我离婚的念头。”

“停车。”

“不。”

她的手按上把手，钟誉先她一步上了锁，只剩下盛明之怒目圆瞪地看着他：“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知道就好。”

盛明之不说话了。

刚才这场短暂的斗争，钟誉好像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但他丝毫不觉得高兴。在这种事情上打败盛明之，实在没有任何值得高兴的地方。

深思熟虑的话冲动地说了出来，现在冷静了，才察觉刚刚她说要离婚，原来是一把钝刀子在他心上划了又划。

盛明之双手抱臂，憋了很久，突然就笑了：“现在的情况是我很有可能在未来某一天就去蹲局子了。这样不好吧？有我这样的妻子，孩子还不能考公......”

钟誉单手开车，另外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吵死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她说走就要走，说解脱就要解脱，天底下从来就没有这样的美事。

两人保持这样的姿势一直到钟誉把车开进地下车库，盛明之率先扔开他的手下了车。

她转身朝另外的方向走，很快就被钟誉扯回来：“去哪里？”

“我的车还在公司楼下。”

“找人给你拉回来。”

“我今天不想住在这里。”

“你想都不要想。”

盛明之闭上眼，叹了一口气，钟誉拉着她的手腕拉得很紧，却还是被她挣脱开来。她不再开玩笑，也不再找借口，当初结婚的时候兴许都没有现在这样慎重。

地下车库的灯明亮，眼前人却影影栋栋看不真切。

她盯着钟誉的眼睛，一字一顿：“也许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跟我提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