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隐姓埋名。”
盛明之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抖了抖,一定不是风吹的。
有一扇门就开在她左手边,她转身就能走。盛明之也同样不出所料,在所有人的诧异之中夺门而出。
在这场当初演尽人间眷侣戏码,而如今人尽皆知失败的潦倒婚姻中,另外一位主人公执意弹完剩下的二十秒。
“我们像个错别字,
就咽下不懂的梦各自回去......”
弹完这一首,钟誉起身,将吉他还给原来那个人,对方自然向他投去一种极度关切的眼神,他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声谢谢。
场面在此刻无端静止,他是唯一在动的那个人。
沿着盛明之离开的路线,顺着她的脚印去寻她。
背后就算是滔天浪,他也不管不顾地去赴这一场。
两个人离开后,陈隽廷也看呆了,今晚的气氛出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他在徐觅清离开之后就致力于打破这种感觉,现在重新开始烘托气氛。贝斯手很配合地奏了一曲耳熟能详的摇滚,骤冷的场子很快就能热起来。
在泡沫之内,任何共情都是短暂的。
-
钟誉很快就找到盛明之了,她在阳台抽烟,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很乱,她一点都不在乎。
烟头刺眼的火星时明时暗,盛明之能察觉到身后有人在靠近。
钟誉笑了笑:“盛明之,胆小鬼。”
她别过头,没应。
心事被戳穿吗?她自己也不知道。
盛明之等到那一根烟燃尽了,才转过头看钟誉。刚才那样的场景,她把他独自一个人撇下,确实是难堪的,但钟誉脸上除了平静的笑意,什么都没有。
他的平静不是暗地的波涛汹涌,是由内而外的平静,好像认命一般。
“钟誉。”盛明之说出这两个字都有点艰难,她张了张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话。
是她要听他弹吉他,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钟誉说:“要不要回家?”
盛明之很果断地点了点头,这里的人太多了,以至于她快速跳动的心跳始终难以平复下来,可是这里没有吊桥,她的悸动不再源于吊桥了。
他们在手机上跟陈隽廷道了别,打车回南湾道的别墅。临走之前,陈隽廷把说要给他们的东西拿了过来,单薄的一封信封,他说里面是一张照片。
两人谁都没有急着拆开来看。
已经是凌晨了,整个南湾道静到能听见树叶摩擦的声音,车毂与地面相接的声音就尤为刺耳。
盛明之回到家之后平静一些了,她抱着一只抱枕坐在床头,看着走进来的钟誉。
“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弹吉他?”
他擦着头,淡淡地笑,好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她抛下并不是一件多值得在意的事情:“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这就是钟誉在想的事。他可以接受也许未来有一天,盛明之因为认识到他的底色而与他相看两厌的离开,但不是现在这样,现在这样对彼此还藏着那么多的未知,她就要逃。
盛明之就这样笑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学的?”
“天生就会。”
盛明之笑着朝他身上扔了一只抱枕:“少来。”
钟誉是打算好好回答这个问题的,他坐到床边,回忆了一下,说:“大学。”
“怎么可能,我都没见过。”
“你不在的那一年。”
盛明之挤出一个很暧昧的笑:“我不在的那一年你就学新东西去了呀?”
他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想什么呢。”
“我也没想到你的听歌风格是这样。”
“你觉得是怎么样?”
盛明之认真地想:“《秋日私语》那样。”
那种她大多数时候没有耐心去欣赏的高雅。
钟誉捏了捏她的脸:“我应该没有你想得那么高雅。”
他说他喜欢通俗文化,盛明之就笑出来了。
她抓住他的手,很短暂的一下,就被他迅速反握住。钟誉的手上还沾着水,他刚从浴室里出来,掌心有一股浓郁的香氛味道,是盛明之很喜欢的一种茶树香。
“挺好听的。”
“那为什么要逃?”
钟誉迅速地抛出这个问题,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想看她的下意识。他说“逃”,在他内心的判定中,这是一场逃离,而不是简单的离开。
盛明之垂眸,却被他擡起下巴,他的瞳孔颜色很深,像一潭池水,只有她的脸孔倒映其中,清晰又模糊。
他又问了一遍,声音沉着,听不出情绪:“为什么要逃?”
盛明之嬉笑着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我不想说。”
“反正我也不想听。”
钟誉松开她,越过她的身子躺到床的另外一边,揿灭了他那侧的台灯。
盛明之嘟囔一句:“幼稚鬼。”
她把另外一侧的床头灯关了,刚躺进被子里,被一只温热的手缠住。
很快带着他气息的影子就将她包裹住,钟誉吻着她的耳垂,又湿又热的呼吸好像细细密密的一场春雨,从她的耳边下到唇边。
“你说谁是幼稚鬼?”
盛明之低笑:“你是。”
“那你是什么?”
她呼吸有点乱:“不知道。”
“你是胆小鬼。”
盛明之被他吻得神经有些麻了,明明紧紧贴着他,但早已经难以分辨他口中一言一语。
只依稀记得那一晚夜间好像确实落了一场雨,钟誉的声音夹在雨声中,他细细地捏着她的手腕,说:“明之,明天就回去了。”
一场逃离现实的梦,说什么都是要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