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之站在原地，一直盯着那张照片看。

钟誉去和餐厅的经理交涉，询问对方能不能把这张照片拿下来。任谁去看，都能看出盛明之的容貌跟照片里的女人有多相似。

经理很善解人意地同意了他们的请求，盛明之亲手摘下图钉。那张照片背后有一行手写的日期，盛明之算了一下时间，那一年盛温二十六岁，刚怀了她四个月不到。

正面白框印着一行字——知名油画画家盛温到此用餐。

没有提到林应元。

盛明之对着照片哑口无言，她看看照片里的人，又看了看钟誉，眼眶有一点涩。

钟誉温声问她：“你想把这张照片拿回去吗？”

她果断地摇了摇头，对着餐厅经理道一声谢，又把照片钉回墙上。

盛明之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她刚才的情绪短暂到如果旁人不注意，都发现不了她眼睛一瞬的红。

“我知道从哪里开始查了。”

她立即给私人侦探发去消息，让对方查这个日期前后四年间盛温所有的画是以什么方式出售的，出售的时间、地点、买家，她统统都要知道。

发完这条信息，她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悬在桌上的手指有一点抖。

钟誉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裹进手心里。温热的体温相互传输，她很快就平静下来。

“一直到这个时候，林应元和我妈都还能出现在一张合照里，说明柏文贺的话是假的。”

她们如果要因为画作署名权的问题绝交，这个时候早就应该分道扬镳了。

钟誉温声说：“明之，或许你三岁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香港。”

所以林应元见过她，所以她对南湾道的别墅有最原始的记忆，这样一切都说得通。

盛明之觉得不无道理，但仔细想一想，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钟誉安抚道：“不着急，有些事情要慢慢去捋。”

“嗯。”

盛明之很多时候对往事完全不感兴趣，但这件事情涉及到盛温，那个她朝夕相处了十二年的女人，她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完全不了解。在消失之前，她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她刚才心脏跳得特别快，现在终于平静下来，她垂眸看见钟誉握着她的手。

她亲手给他戴上的那枚戒指安然地待在他的无名指上，好像镶嵌在他手指上一样。

盛明之没有把手抽开，一直到服务员过来上菜，她挤眉弄眼地对钟誉说：“可以松手了啊。”

握太久了，她的手都热了。

这家的烤肉除了延续土耳其烤肉的传统之外，在碳烤的基础上添加了一道炉烤的步骤，可以很好地锁住肉汁，调味的烧烤料则是不外传的秘制配方，香料味恰到好处，没有将肉原本的鲜香盖住。

盛明之出门前只吃了一片吐司，现在很饿。

出来度假的这段时间，他们每一顿饭都在一起吃。有时候是一张小茶桌的宵夜糖水，又或者一张餐桌上，就他们两个人。

一餐饭看着日落吃完，一餐饭看着星光，三餐四季是一种很平静却浪漫的说法。在他们一起出来度假之前，这样的场面太难得。

盛明之想，就算很久以后再回想起来，她也绝对不会后悔答应钟誉出来度假。她对于很多事都是体验派的态度，这算得上她人生日记里很厚重有多彩的一笔。

这家餐厅唯一的缺点是饮品，都甜得过分。

盛明之坏坏地阻止钟誉喝那杯红茶：“你不是控糖吗？”

钟誉在饮食和健身方面一向很自律，盛明之有时候觉得他这样规律的人一旦破戒会很可怕，任何维度、任何意义上来说。

钟誉也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喝完你昨天调的那杯酒，我决定以后都不控糖了。”

他说她的酒不好喝。

盛明之恶狠狠地把叉子戳在一块牛肉上：“你又没喝完。”

“后来喝完了。”

她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酒是什么，要不是正在吃饭，盛明之真想给他来一拳：“神经病。”

逗到她，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满意地笑笑。

钟誉笑起来的神情其实很潋滟，盛明之一早就这样觉得，她见过太多好看男人，但钟誉属于那种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好看的。盛明之觉得他浅笑的时候最特别，最好是那种神情里带一点痞气的坏，这样最符合她的审美。

“陈隽廷约我们下午几点过去啊？”

“怎么看热闹就这么迫不及待？”

她眯起眼睛坏笑：“你敢说你不想去看这个热闹？”

“五点。”

“在丽景园吗？”

钟誉点了点头，想起一件事：“他还说有张照片要给我们。”

盛明之疑惑地望向他：“我们？”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