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盛明之来说看似是废话,但每个字都敲打在她心门上。
她状似无助,要寻求外界的指点,实际上只是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沈泓仪凑近她:“或者说,现在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你饿了吗?”
她自然而然地接过盛明之递过来的话头:“有一点,我今天来的时候听说来了个新的中餐主厨,你想吃什么?”
“看看菜单。”
“谁买单?”
盛明之瞪她一眼:“我买我买我买!”
沈泓仪刚要喜滋滋去看菜单,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失落地擡起头:“啊哦,买不了了。”
“怎么了?”
“临时有个会。”
盛明之简直气得想骂人,居然有比柏思勉还没人性的老板:“你老板想怎样?”
沈泓仪安抚她:“我是老板。”
公司临时有个大单出问题了,沈泓仪紧急回去处理,看形势是一分钟都拖不了。盛明之也不打算耽误她的时间,把沈泓仪扔在沙发上的东西全部收进包里,她要陪沈泓仪一起下去,硬是被她拦在门里。
盛明之表情有点失落:“开车慢点。”
沈泓仪知道她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件事,她一整天情绪都不太高:“不高兴就多睡觉,或者找人出去喝酒,我不会吃醋的哟!”
盛明之笑骂着推了她一把:“你赶紧走吧!”
沈泓仪走之后没多久,酒店把刚才她点的甜品送上来,一杯摩卡味的冰淇淋,一块树莓拿破仑,沈泓仪喜欢摩卡味的冰淇凌。
原本约定好两个人的晚上被意外打乱,盛明之坐在地毯上,突然就觉得很无聊。她大多数时候都更喜欢一个人待着,除了沈泓仪在场的时候。
盛明之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很珍惜什么情感,但少年时代的情谊对她来说比任何东西都宝贵。
在川流不息的街道牵着手上下学的记忆,好像以后都不会再有。
盛明之也说不上来,好像今天的心情是有一点太过于低落。
敲开电脑,屏幕还亮在那封邮件的页面,风险警告的红色三角形标记太过于醒目,以至于她看得头痛。
天色很晚了,整座城市被夜幕包裹,从高处向下望,霓虹灯被夜雾裹了一层厚重的纱,灯光从孔隙里挣扎着透出一点,反倒显得更荒芜。
盛明之想起今天她出门之前,阿姨跟她说钟誉离家出走了,原话当然不是这样,但多种条件概括下来,他就是离家出走了。
盛明之给钟誉拨了个电话。
“嘟嘟”响了两声,被那一头的人掐断了。
他挂她电话。
盛明之本来有点困,现在清醒了,这是她第一次被钟誉挂电话。她很少给他打电话,所以他基本上都会接,如果在开会,也会信息告知她一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意为之地挂断她电话。
连一声知会都没有。
盛明之本来想就钟誉离家出走这件事给出她的精神抚慰,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她没打算再发消息去质问,没必要,钟誉铁了心不想理她,她就算找到他面前去也无济于事。
幼稚死了,这种招数盛明之小学的时候和别人绝交就用烦了。
盛明之又看了一眼那封邮件,转手把电话打给柏思勉。
除了上一次拍卖会上他故意刁难,柏思勉从来没有拒接过盛明之的电话,一般都是他的消息被她拒收。
柏思勉这次同样接得很快。
盛明之直截了当地开口:“出来喝酒。”
那头一顿,旋即溢出一声轻巧的笑:“好啊,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盛明之把定位同步给他,也不想跟他多废话,直接把电话挂了。
街上的车正经受晚高峰的堵截,柏思勉倒是来得很快。
他选车开车都很低调,LEXUSGX停在酒店门口,几乎隐匿进夜色里。
他已经记不清盛明之已经有多久没有主动约过他了,从她和钟誉公布结婚开始,她对他永远是避如蛇蝎的厌恶和远离。不过他不在乎她展出的刺,只要能有一个拥抱的距离,即便知道鲜血淋漓的结局,他也会主动接近。
况且他知道该如何瓦解,也知道该如何拉近。
他自认,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盛明之。
盛明之换了身外出的衣服下来,头发随手盘成一个丸子在脑后,她一向不太在意着装打扮,公众场合得体就可以,如果是私人聚会,大多时候连衣服都不换。
柏思勉出来给她开车门,看了一眼她的样子,便问:“本来打算睡了?”
盛明之点点头。
“去哪?”
她低头看手机:“你定。”
“你确定?”
盛明之不耐烦地扫他一眼:“怎么,你是打算一脚油门直接开出国界线,带我远走高飞?”
她还记得那天他说一起出国的事,柏思勉扬唇:“我可没说。”
“少废话,开车。”
柏思勉看出盛明之今天心情不太好,不过他的心情反而好了不少。
宁城是临海的半岛地形,西南方向有丘陵,不算太高的小山峰一座接一座,早就已经开发成度假景点。
不过盛明之有点怕晚上的山,黑黢黢的一团好像要压下来,那感觉很令人胸闷。
从前还在钟家的时候,有一次跟柏思勉和钟少惟他们去露营,那是一个已经开发完全的露营基地,但盛明之始终寸步不离地跟在两个哥哥身边。
他们去钓鱼她也要跟着,又没有耐心等,就在边上走来走去地添乱。
后来是柏思勉问她是不是有点怕,她点点头说你怎么才发现。
钟誉那个时候在露营的帐篷里看书,盛明之不愿意跟他待在一起。尽管他们已经是交换过一个秘密的所谓盟友,盛明之就是不愿意总是和钟誉待在一起。
柏思勉带她去的酒吧开在景区里,他一个朋友开的,草坪上独立的几栋斜顶木屋,露天和室内的座位都有,占地很大。
晚上有乐队在表演,因此很热闹。
柏思勉在停车场里将车停稳,盛明之还没下车,就看见那辆眼熟的黑色帕加尼。
钟誉的车很多,自己出门,最常开的就是这辆。他的车跟盛明之的一样,都很好认,甚至不用看车牌,全国都找不到几辆一样的。
盛明之坐在副驾里,质问柏思勉:“你刚刚从哪里过来的?”
柏思勉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
但盛明之很快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她看见了他右手小拇指上那枚失而复得的尾戒。
他替她拉开车门,扣住她的手腕:“好戏,看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