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尘的手指还搭在酒葫芦口沿，那点余温贴着掌心，像谁临走前悄悄塞了枚暖手的石头。他没动，也不打算动，灵田的风贴着地皮吹，卷起几片枯叶和半截瓜子壳，打了个旋，又落回泥里。

手札摊在膝头，纸页无风自动，一行古字浮上来，墨色泛青，像是用草木灰调的。

“吾言未尽，可听否？”

他盯着那行字，眼皮都没抬：“你要说就快说，别跟系统一样装死。”

话音落，灵田中央的土壤无声隆起，一缕青光自药心树根部蜿蜒而出，缠绕升腾，渐渐凝成一道人影。白袍广袖，手持玉杵，身形虚浮，面容模糊得像是隔着一层水雾，可那股子药香却实实在在地漫了开来，混着泥土与薄荷的清气，竟让五爪金龙在睡梦中咂了咂嘴。

“你就是药王？”陆无尘终于抬了眼，语气像在问隔壁摊主今天药材涨价没。

残魂微微颔首，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像老旧风箱在喘气：“救童谣……非为私恩。此界药性将堕，吾……不能视而不见。”

“药性堕不堕，跟我有半文钱关系？”陆无尘把酒葫芦往身侧一放，动作轻，却像是把某种懒散的壳子脱了下来，“我种地是为了换积分，救人是因为系统发任务，你要我管天下灵药死活？我连自家祠堂供果都被二叔偷光了。”

残魂没反驳，只是抬手，掌心浮出一枚青铜小令，锈迹斑斑，却压着一股沉稳药气。令上“药王”二字古朴厚重，背面隐约浮现山川轮廓，几点红光如血痣般点缀其上，忽明忽暗。

“非逼你战。”残魂声音更低，身形随之淡了一分，“只求……护此界药根不灭。混沌所至，灵药异变，毒草反生。百年后，再无一味真药，万灵皆将病无可医。”

陆无尘没吭声，指尖在玉佩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测试它还灵不灵。

残魂将药王令轻轻一抛。小令未落地，竟自行飘向灵田中央，沉入土壤，稳稳嵌入药心树根部那道“孟”字刻痕之中。刹那间，整片灵田的植物根系同时轻颤，像是被什么古老的东西唤醒了。

“此令……为信。”残魂身形已近乎透明，“持令者，可入九霄药域遗地，寻克制混沌之法。但……小心……用‘味’之人。”

“用‘味’的？”陆无尘挑眉，“你是说有人靠尝药控制别人？那不就是赵无极那种试药狂魔？”

残魂没再回答，身形如烟散去，最后一缕青光飘向那株透明嫩芽。芽心一点赤红微微跳动，像被风吹熄前的最后一粒火星，随即归于平静。

灵田陷入短暂死寂。

五爪金龙悄悄睁开一只眼，又迅速闭上，尾巴缩了缩，假装自己还在做梦。

陆无尘仍坐着，没去碰那枚药王令，也没问系统任务更新没有。他低头看了看手札，发现刚才那行古字已经消失，纸页边缘的金纹也褪成了灰白色，像是被晒褪色的老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