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林观鹤推开门时,鼻尖先撞上一股混合着艾草香和奶茶甜腻的气息。
玄铁剑的剑鞘磕在门框上发出轻响,他侧头看了眼身侧的陆星瑶——地产千金今天没穿高定裙,换了件宽松的卫衣,发尾还沾着实验室的硫磺味,显然刚从镇灵局借来的法器库里赶回来。
“回来了?”
苏妲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还攥着块没叠完的调酒布,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她今天没涂那层艳红的唇釉,素颜反而衬得眼尾的泪痣更明显,“我煮了醒神茶,在茶几上。”
林观鹤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目光扫过屋内:萧宁正半靠在飘窗上擦战术匕首,军靴尖点着地面,每一下都敲得人心发紧;顾清欢缩在单人沙发里,怀里抱着杯已经凉透的奶茶,吸管被她咬得变了形,校服裙摆皱巴巴堆在腿上,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白鸽。
“先别急着泡茶。”
他走到长桌前,玄铁剑“当啷”一声搁在符咒堆里,指腹擦过摊开的《古天师手札》,泛黄的纸页上“诛邪剑融合术”六个朱砂字刺得人眼睛疼,“老陈头说过,这把剑在我手里最多发挥三成威力。
千年煞上次缩得快,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了。“
陆星瑶把怀里的檀木匣放在桌上,“镇灵局的古籍库里翻到的,宋代天师张虚白融合青冥剑的手札。”
她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尾微微发红,“里面写着融合时需要三魂引、五雷水,还有...宿主的本命血。”
苏妲的调酒布“啪”地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发梢垂下来遮住表情,再抬头时眼尾却翘着,语气轻得像在说今晚的特调:“所以要抽你的血?
抽多少?
我这有医用针管,上次酒吧有人醉到胃出血,我备了...“
“姐。”
萧宁的匕首“咔”地合上,她从飘窗跳下来,作战靴踩得地板咚咚响,“他要的是本命血,不是普通血。”
特种兵的手指按在林观鹤后颈的朱砂痣上,“这玩意儿在天师里叫命门,戳破了轻则修为倒退,重则...”
她没说下去,目光扫过林观鹤后颈那粒淡红的痣——那是他出生时就有的,福利院老院长说像朵小梅花。
林观鹤反手拍掉她的手,笑骂:“咒我呢?
老陈头说过,我这命硬得很,当年被野鬼缠了三个月都没丢半魂。“
可他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诛邪剑的剑柄。
剑身上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条蛰伏的蛇。
三天前在阮家后园,那团黑雾裹着千年煞冲上来时,他明明挥出了全力,却只砍断了黑雾的尾巴。
那东西退进地下前,他分明看见黑雾里浮出半张脸——和顾清欢说的银杏林白裙女鬼,眉眼有七分像。
“必须融合。”
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上次那东西退得快,是因为怕诛邪剑的气。
等它彻底复苏,整个城市的阴阳界都得乱。“
顾清欢的奶茶杯“叮咚”掉进垃圾桶。
她猛地站起来,校服口袋里的草莓软糖撒了一地,“观鹤哥哥!”她声音发颤,蹲下去捡糖时膝盖撞在桌角,“我...我昨天在图书馆查资料,说融合法器会被反噬的!
上次...上次隔壁班阿杰学长玩古镜,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林观鹤蹲下去帮她捡糖,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背。
小丫头的指甲盖还留着咬过的牙印,“清欢,我不一样。”
他把软糖塞回她口袋,抬头时看见她睫毛上挂着水光,“系统说过,融合成功能开新技能树。
到时候...我能护着你们所有人。“
萧宁突然把战术背包甩在桌上。
拉链拉开的声音很响,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符纸和铜钱:“我去局里借了镇灵旗,老周头骂了我半小时,但还是给了。”她扯了扯领口的狼牙吊坠,“融合那晚我守着,要是有脏东西敢来,老子拆了它八条腿。”
苏妲已经重新系好了调酒布,这次系得歪歪扭扭。
她绕到林观鹤身后,手指轻轻按在他后颈的朱砂痣上,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进来:“我让狐仙留了道保命符,”
她的呼吸扫过他耳尖,“要是疼...就咬我手腕。”
陆星瑶推了推眼镜,把张虚白的手札翻到最后一页,钢笔尖点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三魂引我让实验室连夜炼了,五雷水去紫金山雷池取的,后半夜就能送到。”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些,“老陈头说...你要是怕疼,我这有镇灵局新研发的麻药,外敷的,不影响法术。”
林观鹤望着桌上堆成小山的法器和符纸,突然笑了。
他叼起顾清欢掉在地上的草莓软糖,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你们这阵仗,搞得我跟要上刑场似的。”
他伸手揉了揉顾清欢炸毛的发顶,“放心,等融合完,我请你们喝奶茶。”
顾清欢抽了抽鼻子,手指绞着他的袖口。
她望着长桌上泛着冷光的诛邪剑,又抬头看林观鹤眼里跳动的光,喉咙发紧,终于还是问出口:“观鹤哥哥,会不会...”
“清欢!”
苏妲突然出声,把她拉到沙发上,“先帮我看看醒神茶是不是煮糊了?”
她朝林观鹤使了个眼色,转身时发梢扫过他手背,像在安抚只炸毛的小兽。
林观鹤低头整理符纸,听见顾清欢被拉走时细碎的脚步声。
他的目光落在诛邪剑上,剑纹里似乎有红光一闪而过,像极了阮家后园那团黑雾里的眼睛。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窗帘哗啦作响,他听见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童谣——和传媒大学银杏林里的,一模一样。
“明晚子时。”
他合上张虚白的手札,声音里带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准备融合。”
顾清欢的手指绞着林观鹤的袖口又紧了几分,鼻尖泛着粉,眼尾的泪意终于没忍住,啪嗒掉在他腕骨上:“那...那要是疼得受不住呢?”
她吸着鼻子,连“观鹤哥哥”都喊得含糊,“上次你被鬼抓了道口子,疼得直抽气,现在后颈要戳血...要戳命门...”
林观鹤喉结动了动,伸手替她抹掉眼泪。
小丫头的脸凉得像沾了晨露的花瓣,他故意用拇指蹭了蹭她鼻尖:“清欢鸽鸽的草莓软糖都给我了,我疼的时候就含一颗,甜过鬼哭狼嚎。”
话音刚落,工作室的门被叩了三声。
“吱呀——”
陈老的身影挤进来时,带起一阵老檀木的香气。
他手里捧着本裹着蓝布的古籍,布角磨得发白,边缘还沾着星点朱砂,显然是刚从某处尘封的书阁里翻出来的。
老人的道袍袖口沾着草屑,灰白的眉毛上凝着细汗,显然是急赶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