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的朱漆山门终于在阮霜第三次叩响铜环时吱呀作响。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发梢滴着水,指尖在铜环上顿了顿——陈老说过,隐世天师门最重礼节,叩门需三长两短。
此刻第二声闷响还在山间回荡,门轴突然发出锈涩的转动声,门缝里探出个青衫弟子的脸,眉峰紧蹙,目光先扫过众人沾泥的鞋尖,又落在林观鹤腰间震颤的玄铁剑上,喉头动了动。
“雨大路滑,各位请。”
弟子侧身让开路,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湿漉漉的。
阮雪被阮霜牵着跨过门槛时,小白鞋尖蹭到青石板上的水洼,溅起的水花里浮起半片枯叶——是槐树叶,带着股腐木味,直往鼻腔里钻。
林观鹤落在最后,玄铁剑突然在鞘中轻颤,像是在回应门内某种气息。
他垂眸瞥了眼手背被雷纹映出的蓝光,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闪了闪,跳出行小字:【检测到天师界能量波动,危险等级中】。
倒不算坏消息。
穿过两进院落时,苏妲的酒红伞骨轻敲了下他的肩。“那石狮子的眼珠子,”
她压低声音,伞面挡住飘雨,“刚才在门外看是幽蓝的,现在怎么泛着血光?”
林观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门两侧的石狮子不知何时转了头,原本对着山门的兽首此刻正朝着他们的背影,眼眶里的珠子在雨幕中忽红忽蓝,像两盏将熄的鬼火。
“到了。”
青衫弟子停在雕花门前,抬手推开。
大厅里的潮气比外面更重。
李承言端着茶盏坐在主位,拇指摩挲着青釉杯沿,眼尾的皱纹里浸着冷意。
他身后的屏风上画着天师降魔图,画中那柄法剑的雷纹竟与林观鹤的玄铁剑有几分相似。
赵飞抱臂站在右侧,皮靴尖轻轻点着地面,嘴角扯出半道讥诮的笑,目光在阮雪怀里的保温桶上绕了两圈,又落到林观鹤沾泥的外卖员工装裤上。
“林观鹤。”
李承言放下茶盏,杯底与木案相撞发出脆响,“陈老说你破过校园怨鬼,镇过夜店阴局,可我隐世天师门的山门,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他指节叩了叩案上的青铜香炉,青烟腾起时裹着股檀木味,“想让我们出山对付那千年邪物,先过了这关。”
阮霜的手指在身侧攥成拳,指节泛白。
她瞥了眼林观鹤,对方正垂眸盯着自己沾泥的鞋尖,喉结动了动——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萧宁的手悄悄按上腰间的战术刀,肌肉绷得像根弦。
苏妲的伞骨在掌心转了半圈,伞面垂下的流苏扫过林观鹤手背,像是无声的安抚。
“什么考验?”
林观鹤抬头,眉峰微挑,嘴角却挂着惯常的吊儿郎当,“总不会让我给各位长老送外卖吧?”
“我电动车还在山脚下淋着雨呢。”
赵飞嗤笑一声,正要开口,却被李承言抬手止住。
老长老的目光扫过林观鹤腰间的玄铁剑,又落在他后颈那道淡粉色的旧疤上——那是十年前福利院被孤魂撕咬留下的。
“你说你是野路子天师,”
他指腹敲了敲案上一卷泛黄的《驱邪要术》,“但天师界的规矩,总得认。”
“三日后,子时。”
李承言从袖中摸出块黑玉令牌,表面刻着扭曲的符咒,“后山锁魂崖,你若能在百鬼围猎下撑过一个时辰,我便信你有资格与我们并肩。”
厅外的雨突然大了。
雨水砸在瓦当上,像有人在敲催命鼓。
阮雪怀里的保温桶“咚”地磕在腿上,她吸了吸鼻子,刚要说话,被阮霜轻轻捏了捏手腕。
林观鹤能感觉到玄铁剑在鞘中发烫,系统面板疯狂跳动,【任务触发:通过隐世天师门考验】的字样几乎要灼穿视网膜。
他望着李承言眼底的审视,又扫过赵飞藏在傲慢下的紧张——这老东西,怕是早从陈老那听说了他的本事,所谓考验,不过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被邪物侵蚀的迹象。
“成啊。”
林观鹤弯腰扯了扯裤腿的泥点,抬头时笑得痞气,“就是得麻烦长老派个人给我看着电动车,别被野鬼骑走了。”
李承言的嘴角抽了抽,赵飞的冷笑僵在脸上。
林观鹤能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雨声,一下一下撞在耳膜上。
他摸出兜里半块没吃完的奶糖——是阮雪刚才硬塞的,此刻在掌心焐得发软。
三日后的锁魂崖,百鬼围猎...他低头盯着奶糖包装纸上的小熊图案,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系统奖励的雷符还在符咒库发烫,玄铁剑的雷纹在皮肤下跳动。
这局,他早该掀了。
“三日后,子时。”
林观鹤把奶糖塞进嘴里,甜意漫开时抬眼,“我准时到。”
青釉茶盏在木案上发出清脆的轻响,李承言的拇指还停在杯沿,刚才的话却像颗石子投进深潭,在厅中荡开细密的涟漪。
阮霜的指尖在袖口绞出褶皱,目光扫过李承言身后屏风上的降魔图——那画中天师的法剑,与林观鹤腰间的玄铁剑雷纹竟有三分重叠,像某种隐秘的呼应。
“锁魂崖的百鬼要养足七日怨气才够火候。”
李承言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倒映着他半张冷硬的脸,“但千年邪物复苏在即,我等也等不得。”
他抬眼时目光如刀,“西山谷底有处宋墓,三十年前我门中弟子封了墓门,如今邪气透了出来。”
“你若能净了那墓里的阴煞,便算过了第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