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忆塔的青铜门轴转动时发出锈蚀的呻吟,赵灵霜的靴底踩过门槛的瞬间,共生纹在肩胛骨泛起细密的刺痛。塔内弥漫着陈年的檀香与金属锈混合的气味,与母亲梳妆台的味道完全一致。她的指尖抚过门内侧的灵族符文,符文突然亮起,在地面投射出条银线般的光路,直指塔顶的钟楼。
“霜姐,机械狗的传感器在发烫!”小羽的机械臂举着过热的探测器,少女的齿轮发卡上沾着塔内的灰尘,“王浩说这里的记忆浓度是织梦谷的五倍,而且...你看那些钟乳石,在滴青铜水!”塔壁的钟乳石确实在滴落暗金色的液体,液体落地后凝成细小的齿轮,齿牙间刻着灵族的“记”字。
赵灵霜的猫耳捕捉到钟楼传来的钟摆声,频率与父亲怀表的走时误差完全吻合——每天慢17秒。她想起十岁生日那天,父亲将怀表送给她时说的话:“时间会骗人,但齿轮不会。”此刻她望着楼梯转角的青铜镜,镜中自己的倒影旁,浮着个模糊的身影,正戴着父亲的机械手套,在镜面上刻着灵族符文。
“丫头,把这个戴上。”陈皮的机械义肢从背包里掏出个铜制护身符,护身符上刻着人类的齿轮和灵族的藤蔓,老焊工的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怀表链,“张师傅的日志里说,守忆塔的记忆会攻击薄弱的心智,这玩意儿能护着你,就是...会有点沉。”护身符接触皮肤的瞬间,赵灵霜感觉双生焊点突然稳定,像被父亲的手掌按住般安心。
楼梯扶手的青铜栏杆缠着灵族的记忆藤,藤蔓上结着无数记忆果实,每个果实都在播放不同的画面:母亲在钟楼刺绣,父亲在调试青铜钟,织梦师戴着半张面具擦拭钟摆。赵灵霜摘下离她最近的果实,果实炸开的瞬间,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小霜,守忆塔的钟摆藏着两界的心跳,要让它记得温暖,忘了仇恨。”
“霜姐,这些藤蔓在跟着我们!”王浩的眼镜片反射着藤蔓的光芒,年轻工程师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舞,“它们的移动轨迹和七泉阵的能量流完全一致!”记忆藤确实在缓慢蠕动,将退路悄然封锁,藤蔓的尖刺上凝结着青铜色的露珠,露珠里映出的,都是众人最恐惧的画面——小羽的机械臂生锈断裂,陈皮的焊枪炸膛,王浩的探测器失灵,姐姐的实体形态逐渐透明。
赵灵霜的指尖触到藤蔓的瞬间,藤蔓突然化作母亲的模样,眼眶里淌着熵能组成的泪水:“是娘不好,没能看着你长大。”这幻象太过逼真,她的喉咙发紧,差点伸手去抱——直到看见“母亲”发间的珊瑚发卡,那是现代工艺的仿制品,不是母亲戴的古法锻造款,真品的卡槽里有个极小的缺口,是她小时候不小心摔的。
“别信它!”姐姐的实体形态突然挡在她身前,珊瑚发卡的光芒在“母亲”身上炸开,“真正的母亲...从不会用愧疚绑住你。”
“母亲”的幻象在光芒中溃散,藤蔓重新显形,只是这次的叶片上,浮现出母亲未完成的星空图。赵灵霜注意到图中北斗七星的位置,与七泉的坐标完全对应,其中第五泉的位置,被母亲用银线绣了个小小的婴儿摇篮。
钟楼的大门是块巨大的青铜板,上面刻着两界工匠的合铸记录,最后一行是母亲的字迹:“当双生血缘敲响青铜钟,第五泉将吐出被封印的初心。”门板的锁孔是个复杂的双生齿轮结构,赵灵霜试着将手掌贴上去,齿轮突然转动,露出内侧刻着的灵族咒语——需要“宽恕”与“牺牲”两枚齿轮才能启动。
“宽恕...牺牲...”赵灵霜的指尖抚过咒语,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话:“两界的平衡,从来不是一方战胜另一方,是都要让出一步。”她从背包里取出那两枚齿轮,当齿轮嵌入锁孔的瞬间,钟楼的青铜钟发出震耳的嗡鸣,钟摆的摆动幅度突然增大,将塔内的记忆果实全部震落。
果实落地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在空中组成完整的画面:母亲和父亲站在青铜钟前,将各自的血缘能量注入钟摆;织梦师的手按在钟体上,半张面具的光芒与钟体共鸣;最震撼的是画面的最后——他们将个婴儿形态的熵能之主放入钟楼夹层的摇篮,母亲用银线将摇篮缠成茧状:“我们欠它的,总要还。”
“他们在保护熵能之主?”小羽的机械臂突然握紧,少女的齿轮发卡上的花苞瞬间绽放,“可...可它不是两界的敌人吗?”
赵灵霜的心脏猛地一缩,掌心的双生焊点烫得像块烙铁。她想起熔池里的预言——“背叛者藏在最信任的人中间”,难道父母才是那个“背叛者”?可画面里母亲的眼神那么温柔,绝不是背叛者该有的样子。
“不是保护,是封印。”陈皮的机械义肢突然指向摇篮的银线茧,老焊工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张师傅的日志里画过这个茧,说它能净化熵能,只是...需要百年时间,还得用双生血缘喂养。”
钟摆的摆动在这时突然停止,钟体上的青铜碎片开始脱落,露出内侧刻着的灵族预言:“当第五泉的泉水注满钟摆,熵能之主将褪去黑暗,而喂养它的双生血缘,会失去段最重要的记忆。”
“失去记忆...”姐姐的实体形态突然闪烁,珊瑚发卡的光芒变得极不稳定,“灵族古籍记载,这种净化需要代价,接收记忆的人会...”她的话被钟摆突然的转动打断,钟体喷出淡金色的泉水,在地面汇成第五泉的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