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品牌部的负责人是Jane,所以不打算再去竞聘了,抛开别的不说,她心里始终跨不过那道坎,看见对方避免不了会想起在会议室被刁难的场景,更别说继续和她共事。
“Jane降职了,那现在品牌部谁来负责呢?”
“现在还不知道,但我觉得邱静姐可以去争取一下。感觉过不了多久就会通知内部推选了,实在不行的话从外面招个人进来。”
周窈音戳了戳碗里的米饭,面露踌躇。
于雪看出了她的心思,劝道:“等领导层确定下来,你也再去试试呗,现在加入可是元老级人物啊。”
周窈音有点担心再次落选自己会被打击到,但转念一想,她当初举报他们不就是为了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吗?现在事情水落石,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为什么不再试试?
她深吸一口气,回答:“嗯,我到时候再参加一次。”
于雪粲然一笑:“你肯定行的!”
难得晴天,周窈音走在回家路上,头回这么清晰地感知到夕阳正悠悠地落在身体上,行人、车辆和道路,一切如同画卷缓缓展开在眼前。
“我还没想好吃什么呢,不过今天心情好,感觉吃什么都有盼头。”
斯祁一边笑一边出言提醒:“你上火了,不许在兰庭门口那个炒菜店买饭。”
周窈音脚步一顿,捏着手机调转方向,往小区里面走,忍不住嘟囔:“智齿好像又发炎了。”
说完,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她想起上次住院的时候被他用注射器清理肿胀的牙龈,那种又酸又疼的感觉从口腔蔓延而来,很快堆积成透明的口涎。
“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他说。
其实也没有多久,他12月31号晚上走的,现在也才1月4号……周窈音没吭声。
“我尽快回国。”
“嗯。”她捂住被风刮红的耳朵,埋头走进公寓,正想说点什么,电话那边有人轻轻叫了一句他的名字,似乎是有急事要说。
周窈音没敢耽误正事,让他先去忙,然后挂断电话。进电梯,上楼,路过1105的时候她下意识驻足。
蓦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她摁亮手机,是薄月桥发过来的消息:【是你写的举报信吗?】
周窈音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发了个问号过去。
他那边几乎秒回:【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性格容易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和Jane呢?】
周窈音头回觉得自己看不懂中文,指尖颤抖着反问:【找你们?你们当时不是在场吗?你们有出头主持公道吗?】
【薄月桥:你身上太多刺了周窈音,和你相处让人感觉很累。】
她盯着这条消息不知道看了多久,缓过神后没有再回复,默默将好友删除。
她背靠1105房门,垂着脑袋,四肢发冷。
她的性格很奇怪,妈妈也这样说过。
说她封闭、古怪、性格不好、不听话、不懂感恩,领导和同事都不会喜欢她这种人。可她记得妈妈以前也说过她的女儿聪明、漂亮、自律、成绩又好,就是上好大学的料。
周窈音眼前一会是薄月桥的脸,一会是自己母亲的脸,大脑越来越混沌,仿佛淋过暴雨生了一场大病。
等反应过来,她的手机里已经下单了9点半的飞机票。
她快速下楼,拦住路边的一辆出租车,然后直奔机场。直到坐在飞机座椅上,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滚烫的血液慢慢冷却下去。
人在情绪低落和高涨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头脑一热而缺乏理智的事情,这个时候她想起来明天还要上班,她没有坐过飞机,也从来没有出过国。
四个小时的路程,她有点渴,但不太好意思向空姐要水,想着反正也没有很久,就忍着了。
她只带了一个包,里面有签证身份证之类的东西,签证还是刚入职Re没多久的时候办的,当时还说公司总部在日本,可能需要出差,想不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飞机在凌晨三点多降落在机场,周窈音有他的地址,上次开领带那个玩笑的时候他发过来的。
这么晚肯定没有公共交通了,日本出租车贵得离谱,但此刻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入关后她打算先出机场去外面看看情况。
一到外面周窈音才明白她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策,雨夹着鹅绒般的雪扑面而来,海城昨天温度高一点,她没穿羽绒服,只套了一件薄大衣,此刻在暴风雪覆盖的街边瑟瑟发抖。
她没有丝毫准备,好不容易拦下出租车因为语言不通压根交流不了,只好先放弃,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可以把地址翻译成日文。
横飞的雪花怕打在脸上,周窈音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正在急剧下降,脸上也渐渐被冻得失去知觉,连忙小跑到对面一家关了门的拉面店下方躲避,发带在奔跑过程被吹散在风雪中。
尽管躲在屋檐下,那些雪粒依旧像碎冰一样刮进嘴巴和鼻腔,意识到自己再待着很可能会被冻死在路边,周窈音用冻僵红肿的手找出他的电话拨过去。
这么晚了他应该是在睡觉,电话大约等了快40秒才被接起。
“周窈音?”他的语气带着被吵醒的那种沙哑。
周窈音从来没做过这种蠢事,此刻红着眼眶支支吾吾开口:“我在羽田机场外面的一个拉面店附近,能不能麻烦你过来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