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祁不清楚怎么回事，下床倒水，不小心倒的冷水，倒进垃圾桶重新换了一杯，“是不是呛到了？”

玻璃杯上方凝聚着一层水雾，水滴沿着杯口慢慢往下滑，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窈音一个激灵，夺过杯子将里面的水泼到他脸上：“赶紧滚！听见了没有？！”

男人没有躲，硬生生被热水泼了一脸，眼睛下方瞬间烫红了。

“你怎么了？”痛觉延迟袭来，他“嘶”了一声，皱着眉捂了捂脸。

玻璃杯残留的温度传递到掌心，周窈音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里面盛的是热水，手忙脚乱捧起对方的脸察看。

他的皮肤很好，细腻挑不出来瑕疵，此刻脸颊和眼下都有点发红——

还好杯子里兑了冷水，不至于烫伤。

斯祁任由她动来动去，半晌后推开她的手，冰冷问道：“你为什么总这么对我？”

周窈音的愤怒被这句话再次点燃，他竟然还有脸问？！

他干了什么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她想骂人，但看见他脖子上的红疹，脸上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说不出口，肩膀伴随叹息沉下去：“你走吧，以后也不要来找我。”

“以前我们关系很好，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挪动身体，面朝落地窗，目光飘得很远，“早知道弄成这样，当初不如不认识。”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斯祁望向她垂在床边的手，本能想去牵，但被她躲开了。

“是你要认识我的，也是你和我说的那些话，周窈音。”

周窈音鼻子一酸，低着脑袋，唇瓣咬得发白：“对不起。”

“你回去吧，就当从来没有这回事。”

见他大半天都不动，她推了他几下催促，大约过去十五分钟，他拾起床上的领带，在房门前回头瞧了他一眼，然后开门离开。

偌大的房间刹那间变得死寂，周窈音呆坐半天，等到落地窗前的雪花渐渐变稀疏，方才站起身打扫地板上的水渍。

路过洗漱间的镜子，她用指尖触了下唇微微红肿的伤口，想骂上几句突然觉得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默默提着拖把出去。

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束花他忘了带走，周窈音拿起来嗅了嗅，味道格外好闻，她不认识这是什么花，反正闲着没事做，用手机扫了下识别。

【恋心——日本进口郁金香】

原来是郁金香，但长得一点也不像，它的花瓣包得没那么紧。

周窈音慢慢往下翻，愈发觉得屏幕里面的说明肉麻，转身拿了个杯子接好水，把花一支支认真插上。

他是第一个送她花的异性。

薄月桥没有送过。

她见过室友的男朋友在见面的时候带花过来，当时她和薄月桥交往一个多月了，也许是恋爱中她一直是主动的那方，他对这方面不是很上心，更偏向送一些实用的东西。

周窈音轻轻抚摸郁金香的花瓣，每支的形状都特别灵动可爱，应该是精心挑选过的吧。

猝不及防，一滴眼泪砸在花蕊上。

周窈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始终感觉他的气息就在耳边，好像他还在缠着自己没有离开过一样。眼见没有丝毫困意，她干脆坐起来。

视线不由自主聚焦在房门上，周窈音下床，鬼使神差透过猫眼往外面看了看，漆黑一片——

没有人，确实走了。

她暗骂自己犯/贱，本来就是她把人赶走的，现在还在想什么他走没走.....简直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周窈音呼出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杯子灌下大半杯水，大冬天喝冷水冻得牙龈疼，她关掉客厅灯正要躺回床上，脑内的某根弦忽然大力扯了一下。

不对啊，从房间里面透过猫眼往外面看为什么会是一片黑色，酒店走廊上明明都有灯的啊？再怎么是光线死角也不可能会是黑漆漆的。

外面停电了吗？

觉得奇怪，她系上睡袍带子重新回到房门前，出于安全意识，检查了一遍阻门器，然后才趴在猫眼上继续瞅了瞅。

的确是黑的，她仔仔细细来回看了三遍，确认后打算找酒店前台反馈情况。

蓦地，一星半点的光从右上角泄下来——

紧跟着，那团黑色转了转。

寒意从尾椎骨不断往上窜，周窈音头皮发麻，吓得连连后退，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外面的走廊不是黑的。

那是人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