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被对方问起来周窈音才简单说了说，这件过后的一段时间两人关系一直挺僵的，当然，她也不可能和陌生人说太多，擡头瞅了瞅面前的门牌号，“好像是这个地址。”

陈姐平静上楼，等下来的时候虚捂着鼻子:“还是看看其他的房间吧，邻居是个大腹便便的酒鬼可不是什么好事。”

之前那个中介发过来的看房视频和实际的完全两模两样，周窈音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浪费她的时间么？

“您有推荐的吗？”她尝试性问道。

二人从狭窄的巷子走过去，垃圾渗出来的油晒干后，地面上黏答答的。

“你之前住在兰庭？”

“嗯嗯。”

“你现在的预算很难在雪贝找到条件相似的房子。”

积雨云在天边堆叠成连绵山脉，空气里浮动着浓重的土腥气，像是有人将整片稻田连根掀翻。

快下雨了，周窈音垂着脑袋点头:“我可以再加一点钱。”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陈姐的视线回到她身上，回答:“为什么不考虑搬回去，既然之前一直住在那里的话。”

周窈音默了半晌，没有接这个话茬:“麻烦您帮我多留意留意，合适的话我可以加预算。”

“嗯，好。”

路上停满电动车，将道路挤压到剩下一半，对方去接电话了，周窈音安静站在路边等人。

正低头解锁手机，耳畔忽然传来路人惊慌的尖叫，她迷茫擡起脑袋——

三轮车上绑着铁床架松动了，正朝自己砸下来。

周窈音瞳孔剧张，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腿先条件反射往旁边跑。

她本来可以躲开，如果没有被人扑倒在地上的话。

“砰——”

重物砸在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周窈音被死死压在地面，听见声音的那刻下意识闭紧眼睛，紧接着头顶响起男人的闷哼。

她睁开眼，一双大手撑在旁边，许是太过用力，几颗石砾嵌在里面。

她看见了对方无名指上那颗小小的痣。

“斯祁？！”

周窈音想爬起来推开他身上的铁架子，但被他的重量压在边。

她急忙侧头回望他:“你没事吧？”

“嗯……”他翻了个身，周窈音这才能起身，蹲下检查他太阳xue上被铁片划开的伤口。

“流血了……”她还没完全缓过神，呆滞地盯着手指上沾染的猩红色液体。

温热又黏腻。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三轮车下来一个嘴唇惨白的中年男人，“这床是给人搬家用的，不知道为什么松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塞，忙说:“我赔你们钱！”

他从一个破旧的皮钱包里扯出所有的红色面额，塞进她的手心，“小姑娘，麻烦你先带人去看看，等我送完这单再过来。”

“不用。”斯祁拧紧眉，将带着奇怪气味的纸币还回去，“拿远一点，你走。”

见她大梦初醒一般看过来，他换回苍白虚弱的模样:“小周……我受伤了。”

“我带你去医院。”说罢，周窈音搀着他起身，没好气地对旁边的中年男人说，“你下次绑结实点，都砸到人了，万一伤到的是头怎么办？”

“好好好……”中年男人忙不叠应下，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开，不由得庆幸今天是碰上好人了，这才没跟他计较。

他的车就停在路边，划出来的伤口有些深，纸巾很快浸湿了，他却满不在意地用湿巾擦拭手指，一张接着一张。

“你还能开车吗？去医院看看。”周窈音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他，整个人别扭极了。

斯祁别过头，将嘴唇咬得发白，然后才缓缓看向她:“背上有点疼。”

“我可以躲开的，你……”

“当时的情况，我很担心你。”

周窈音不吭声，用余光偷偷瞥他。

一周多没见，他的眼睛好像更黑了，如同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渊，蜿蜒的血迹沿太阳xue流到下颌，仿佛从黑洞洞的眼珠里淌出来的，面容透着不正常的昳丽。

她觉得自己又有点分不清斯祁到底是谁，于是推开车门想下去透透气，谁知道他立刻从后面贴过来。

“你想去哪里？”语调仍旧是淡淡的，他在身后，她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周窈音绷紧身体，如实回答:“你开不了车的话我去叫辆出租送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他靠过来，贴着她的耳朵祈求似的轻声说道，“我身上好疼，你送我回家吧，小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