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温玉忽然咳嗽起来，司珏忙替他拢紧大氅。

大帅看着这一幕，摇头笑道：出发吧！想来就随时来。

汽车渐远，段府门口又恢复了平静。

司珏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忽然被段温玉从身后拥住。

舍不得？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

司珏靠进他怀里：好友走了，肯定不舍啊。

段温玉低笑，胸腔震动传到司珏背上：有电话，无聊了就打电话说。说着又轻咳两声。

回屋吧。司珏转身替他系好大氅领扣：下午还要去军营？

嗯，年终检阅。

段温玉握住他的手：你陪干爹筹备年货？

司珏点头：我想请上次做婚服的那位老婆婆，给干爹和忠叔也裁新衣。

都听夫人的。

段温玉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忽然压低声音：今晚早些歇息？

司珏红着脸推他：快去军营吧你！

午后，司珏带着翠儿和两个小厮出了门。

云城长街上张灯结彩，各家店铺门前都挂起了红灯笼。

卖年画的摊子前排着长队，炒瓜子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夫人，布庄到了。翠儿提醒道。

司珏擡头，锦绣庄三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进门就见柜台后坐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是当初为他缝制婚服的婆婆。

督军夫人来了。

婆婆笑眯眯地迎上来，可是要做新衣？

司珏行了礼：想请您给大帅和忠叔各做一套过年穿的新衣裳。

哎哟，那可是贵客。

林婆婆连忙让学徒取来布料册子：大帅喜欢什么颜色？

司珏想了想：藏青或者深灰？

正挑选着，门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几个孩童追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跑过，清脆的笑声洒了一路。

司珏不由驻足观望，恍惚想起以前和妹妹在年关时省吃俭用不舍得买年货的日子。

夫人？翠儿轻声唤他。

司珏回过神，指着册子上一匹暗纹锦缎：就这个吧，再配一匹枣红的给忠叔。

等商量好大致款式已是申时。

回府路上，司珏特意绕道买了包糖炒栗子——段温玉最近咳得厉害，老中医说栗子能润肺。

段府门前停着一辆军用汽车，仆人们正忙着卸货。

管家见他们回来，连忙上前：夫人，大帅让人从北平捎的年货到了。

司珏走进前厅，只见地上摆满了红漆木箱。

打开一看，有北方的冻梨、柿饼，还有各色干果蜜饯。

最特别的是一箱做工精巧的宫灯，绢面上绘着四季花卉。

挂在前厅可好？

忠叔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除夕夜点上，肯定漂亮。

司珏笑着应下，忽然听见熟悉的咳嗽声。

转头就见段温玉站在廊下，军装外套沾着尘土，显然刚从严冬的练兵场回来。

怎么不换衣服？司珏快步走过去。

段温玉握住他微凉的手：我闻到栗子的香味了！

馋猫。司珏从大氅下掏出油纸包：还热着。

段温玉剥开一颗喂到他嘴边，司珏下意识含住，舌尖不经意擦过对方指尖。

两人同时一怔，段温玉眸色顿时深了几分。

咳咳。大帅的声音传来：来，都先看看年货如何，还缺什么？

段温玉无奈地松开司珏的手：晚上再....

夜幕降临时，段府各处陆续点起灯火。

司珏在厨房盯着熬止咳汤药，忽然听见前院传来笑闹声。

走出去一看，大帅和忠叔正在指挥仆人挂宫灯，段温玉站在梯子上调整位置，月光与灯光交织在他俊朗的轮廓上。

左边再高些。大帅指挥着：对，就这样！

司珏靠在廊柱下望着这一幕，胸口涌起难以言喻的暖意。

发什么呆？段温玉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手里拿着盏小小的兔子灯：给你。

纸糊的兔子憨态可掬，眼睛是用红宝石镶的，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司珏接过灯，忽然发现灯座下刻着两个小字：玉珏。

我亲手做的。段温玉低声说，丑是丑了点...

司珏摇头，将灯紧紧抱在胸前。

灯笼温暖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出眼角一点晶莹。

远处传来更鼓声，大帅招呼他们进屋用膳。

段温玉牵起司珏的手，十指相扣间，灯笼轻轻摇晃，在雪地上投下一双依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