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段温玉在书房铺开洒金红纸，准备给大帅写邀请函。

墨刚研好，司珏就被翠儿搀扶着进来。

他轻声道：阿玉在做什么？

段温玉连忙让出位置，扶他坐下。

“想提前给干爹写邀请函，先送到北平，到时候我亲自去接。”

“我想写，可以吗？”司珏的声音带着期待。

段温玉宠溺一笑，将笔放在了司珏的手里。

司珏的手还有些抖，握笔的姿势却异常坚定。

笔尖触及纸面的瞬间，他的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即使是写信也带着尊敬。

「父亲大人尊前：」

「儿珏谨以赤诚，恭请尊驾于腊月十六莅临云城，主婚成礼。

温玉如松，儿心似月，承蒙不弃，得续前缘。

虽经风雨，幸得新生，唯愿白头，不负深恩。」

字字力透纸背，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柔情。

写到新生二字时，一滴泪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司珏慌忙去擦，却被段温玉握住手腕。

写得很好。段温玉吻去他眼角的泪：干爹一定会喜欢。

司珏破涕为笑：从明日起，我要亲自写所有请柬。

不行。段温玉皱眉：太耗神了。

就当复健。司珏坚持：我的字...比你好。

这话倒是不假。

段温玉的字体凌厉如刀，司珏的却清隽如竹。

他也曾疑惑，司珏常年在戏班，怎会有这样一手好字？

他记得阿珏说，自己还没有名气的时候，他每天回去都会偷偷练习写字，抄戏文。

果然，他的阿珏就是最好的，什么都好。

最终妥协的结果是每日只写十封，且必须有人在一旁伺候笔墨。

司珏看着那份邀请函，心里甚是忐忑。

就算他写的这么直白，阿玉也没有问他，是...猜到了吗？

段温玉见司珏一直盯着那张邀请函看，他略微皱眉，将人抱在怀里。

“阿玉，我其实....”

“阿珏写的字真好，干爹看到了一定会将这份邀请函珍藏起来。”

“噗，”司珏笑出来了声。

“哪有这么夸张，那可是大帅，我这字恐怕入不了眼吧！”

“阿珏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段温玉说的信誓旦旦，停顿一瞬，又接着说：“段督军说的，没有任何异议。”

司珏听到段温玉这么强势的话语，也是大笑起来，瞬间忘了刚才的阴霾。

傍晚时分，段温玉去军营处理完紧急军务，回来时发现司珏伏在书案上睡着了。

脸颊下压着写好的请柬，墨迹还未干透。

他轻手轻脚地将人抱回床上，又返回书桌整理那些请柬。

最上面一封是给顾潇的，字迹已经有些颤抖，却依然工整：

「顾督军台鉴：」

「世事难料，承蒙挂念。今得良缘，特邀共证。

腊月十六，云城段府，薄酒相待，恭候光临。」

段温玉轻轻抚过那些字迹，胸口泛起细密的疼痛。

他的阿珏啊，想坦白又想隐藏，心里肯定比他更痛吧。

夜深人静时，段温玉取出大帅从北平捎来的祛疤膏。

药膏呈淡绿色，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司珏睡得很熟，只在药膏触及伤疤时轻轻蹙眉，又很快舒展开来。

阿玉...他在梦中呓语：不疼...

段温玉的指尖在那道狰狞的疤痕上流连，从锁骨到腰际，是他们共同的伤痛记忆。

最后，他俯身在那处最深的伤痕上落下一吻，如同骑士效忠的誓言。

婚服挂在床边的衣架上，夜明珠粉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仿佛无数星辰坠落凡间，只为装点这一场来之不易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