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明亮,将司珏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他笑得那样纯粹,仿佛真的只是个满怀期待的待嫁新娘,而非那个在深夜独自舔舐伤痛的灵魂。
沈婆婆识趣地告退,说三日后送样衣来试。
段温玉送她到院门口,老太太突然低声道:督军,老身有个祛疤的方子...
多谢。段温玉声音微哑:不必了,我已经托人从北平找来了。
大帅在北平找到的祛疤膏,过两天就送到了。
回到主屋,司珏正在翻看沈婆婆留下的样布。
见段温玉进来,他举起一块金线织就的料子:这个做内衬可好?
段温玉在他身旁坐下,将人揽入怀中:都依你。
司珏靠在他肩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布料:阿玉,我们要请多少人?
不多。
段温玉吻着他的发顶:干爹、顾潇、叶清、苏辰,柳轻风,小玥...还有学堂的孩子们可以来唱堂会。
那我要准备喜糖。
司珏眼睛亮晶晶的:要桂花馅的,像你给我...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他慌乱地看了段温玉一眼。
按照失忆的设定,他不该记得那次段温玉半夜去给他买了桂花糕。
段温玉假装没察觉,顺着他的话道:好,就准备桂花糖。再备些栗子糕,你最爱吃的。
司珏悄悄松了口气,又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其他细节:
喜烛要刻龙凤纹,合卺酒要用桂花酿,新房要铺满海棠花瓣...
他描述得那样细致,仿佛这场婚礼已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遍。
下午,司玥放学回来,听说哥哥的婚期已定,高兴得差点打翻药碗。
我要当送嫁娘子!
少女嚷嚷着,又突然红了眼眶:哥哥穿红色一定很好看...
柳轻风闻讯赶来,带来一匣子上等胭脂:戏班的老方子,点唇最是鲜艳。
众人热热闹闹地讨论到日落西山,直到苏辰来把脉才散去。
段温玉从书房回来,发现司珏靠在窗边,望着院中渐秃的海棠树出神。
累了?段温玉从背后环住他。
司珏摇摇头,突然问道:阿玉,我出事睡着的时候,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段温玉收紧手臂,声音几不可查的颤抖:什么梦?
司珏转过身,将脸埋在他颈窝:不好的梦,很可怕....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声满足的叹息。
段温玉抚摸着怀中人单薄的脊背,感受着衣料下凹凸不平的疤痕。
那些伤痕如同地图上的沟壑,记录着他们共同走过的地狱。
“既然是不好的梦,那我们就忘记它,开开心心筹划我们的婚礼。”
喏喏的声音传出:“好,忘掉它,重新开始。”
夜幕降临后,段温玉点亮床头的琉璃灯,拿出祛疤膏。
药膏散发着淡淡安神香的味道。
司珏乖乖解开衣襟,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痕。
可能会疼。段温玉蘸取药膏,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药膏触及皮肤的瞬间,司珏轻轻颤了颤,却没喊疼。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段温玉脸上,仿佛要将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刻进心里。
阿玉。
他突然开口:如果...我没有醒,怎么办?
那我就永远照顾你。
段温玉打断他,指腹在伤痕上打着圈:反正这辈子,你休想甩开我。
司珏笑了,眼中泛起水光。
他伸手抚上段温玉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那道为救他而留下的浅疤:那我们说好了,白头偕老,谁也不许先走。
琉璃灯的光晕染开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为一体。
窗外秋风渐起,卷落最后几片海棠叶,而屋内温暖如春,仿佛连时光都不忍惊扰这对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