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他回到段府，厢房里点起了灯。

司玥正在给哥哥按摩手臂，手法专业而轻柔。

见段温玉进来，她收起医书悄声退出。

今天军营出了件趣事。

段温玉脱下军装外套，坐在床边开始絮叨。

他说骑兵营的新马如何踢翻了饲料桶，说炊事班的老赵偷偷在汤里加黄酒被罚，说文书处的小书记官暗恋医务室的护士...

说到一半，他突然噤声——司珏的眼角有微光闪烁。

那是一滴泪。

晶莹的，温热的，顺着太阳xue滑入鬓发。

段温玉的呼吸停滞了。

他颤抖着去触那滴泪，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心尖发疼。

阿珏...他哽咽着俯身，唇瓣贴着泪痕：你听得见是不是？

监测仪的频率突然加快，屏幕上脑电波剧烈起伏。

段温玉慌忙按铃，苏辰和施密特医生冲进来时，那滴泪已经干了，只剩浅浅的痕迹。

情感刺激有效！小陈翻译着医生的惊叹：这两天继续坚持，刺激病人。

段温玉紧握司珏的手，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我爱你。

可那双眼依旧紧闭，仿佛刚才的泪只是幻觉。

夜深了，段府重归寂静。

段温玉洗漱完回到床边，发现司玥从晚饭后开始便坐在灯下抄医案。

去睡吧。他轻声道：明天不是有解剖课？

少女看着段温玉布满血丝的眼睛，轻声开口：“督军也要好好休息，要不然哥哥醒来会心疼的。”

司玥走后，房间归于平静。

月光如水，他在爱人耳边轻声道：既然会心疼我，那就快快醒来好不好？

——

次日清晨，段温玉被剧烈的咳嗽惊醒。

他急忙起身下床，找出军装里随身携带的润喉药含了一片。

转回病床俯身检查司珏的尿袋——这是苏辰教的，通过尿液颜色判断肾功能。

做完一切后，段温玉洗漱一番开始给司珏擦脸擦拭身体。

说着他今天的计划安排，说着医馆和戏曲学堂的事。

段温玉能清楚的感受到，被他攥在掌心的手指微微动了。

他红着眼，声音哽咽：“阿珏，我知道你也在努力，慢慢来，阿玉会等你。”

早饭后顾潇来访，带着海城特产的药材。

他在院中与苏辰低声交谈，时不时瞥向厢房方向。

有进展？顾潇进门就问，目光却黏在随后进来的苏辰身上。

段温玉简单说明情况，提到那滴泪时，顾潇猛地拍桌：好事！说明意识在恢复！

苏辰推了推眼镜：施密特医生说下次电击有80%的几率会醒。

“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温玉，你可得挺住。”

顾潇拍了拍段温玉的肩：“你看看你那脸色，可别等司珏醒了，再吓到他。”

段温玉摸了摸自己消瘦的脸，对苏辰说：“这几日帮我熬些滋补的药材吧！我不想让阿珏看见我这副样子。”

顾潇与苏辰对视一眼，苏辰微微一笑：“好，这两天给你好好养养。”

今日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段温玉就留在段府，一直陪着司珏。

中午阳光最好时，他和顾潇将司珏擡到门外台阶的躺椅上，还晒了会儿太阳。

医生过来检查说情况比之前好了很多，大脑活动程度明显加强。

这让段温玉和顾潇都松了口气。

苏辰也去了医馆，根据段温玉的身体调配了几副中药，加了点珍稀药材滋补。

一天的时间对段府外界的人来说稀疏平常，可是对段府的每个人来说，都是煎熬与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