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搓热手掌,轻轻按在司珏的脊背上。
司珏的皮肤冰凉,像块捂不热的玉。
从前...段温玉一边按摩一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笑意:他最怕痒。我使坏的挠挠他,他能笑到打滚...
苏辰别过脸去,假装整理药箱。
柳轻风红着眼眶,手里的毛巾攥得死紧。
按摩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段温玉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咳嗽也越来越频繁,但他固执地不肯停下。
直到司珏苍白的皮肤泛起淡淡的粉色,他才允许柳轻风接手剩下的工作。
翠儿端着铜盆进来,水里飘着几朵干桂花:督军,水准备好了。按您说的,用桂花胰子。
段温玉亲自试了水温,才让翠儿把司珏的头轻轻托起。
他挽起袖子,小心地打湿那一头枯草般的黑发。
桂花香气随着他的动作弥漫开来,像回到了司珏还在的日子,
那时他总爱用桂花油梳头,发间永远带着甜香。
阿珏最爱干净。段温玉轻声说,手指轻柔地揉搓着发丝。
水换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发丝重新恢复光泽。
翠儿取来干毛巾,段温玉接过去,亲自为司珏擦干头发。
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入袖口,他却恍若未觉。
正午的阳光正好。
段温玉命人在窗前放了张软榻,亲自将司珏抱到阳光下。
怀里的人轻得可怕,在他臂弯里像个纸扎的人偶。
金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衬得那截手腕愈发纤细。
过了一会儿,周沉送来了待批的文件。
段温玉靠在榻边,一边守着司珏一边翻阅。
咳嗽声时不时的想起,他立刻服下苏辰交给他的润喉药。
林特派员说...周沉站在一旁汇报:城北重建需要追加拨款...
段温玉点点头,在文件上签下名字。
还有...周沉犹豫了一下:海城来电,叶副官问司小姐...
告诉叶清。段温玉头也不擡:小玥放学后可以跟他通电话。
说完又咳了两声:但不能耽误功课。
夕阳西沉时,顾潇从军营回来,带了一身尘土和火药味。
他在门口脱了军装外套才进屋,看见段温玉正给司珏剪指甲。
今天怎么样?顾潇问,声音刻意放轻。
段温玉摇摇头,专注地修剪着司珏纤细的指甲。
司珏的手曾经灵活得能在转瞬间变换数个戏曲手势,如今却只能无力地摊开,任由摆布。
顾潇看向苏辰,后者微微摇头。
两人无声地退出主屋,站在廊下说话。
还是没有起色?顾潇点燃一支烟,火星在暮色中明灭。
苏辰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各项体征稳定,但...
他哽了一下:脑部活动几乎静止。
顾潇狠狠吸了口烟,烟雾模糊了他阴沉的表情:德国那边我托人问了,电击疗法或许可以试试。
苏辰犹豫到:三成把握....他看向主屋的窗户,段温玉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正俯身对司珏说着什么:督军他....
“总要试试才好,总不能一直这样。”
顾潇也朝主屋望去,眼神复杂。
夜色渐深。
段温玉亲自给司珏换了睡衣,又用热毛巾擦了身。
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金镯在烛光下泛着温暖的光,他轻轻转动镯身,让平安喜乐四个字朝上。
晚安,阿珏。他吻了吻司珏的额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明天见。
烛火熄灭后,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两人身上投下银色的光斑。
段温玉侧卧着,将司珏冰凉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那里有一道疤,是跳城楼时被车玻璃划伤的,如今已经结痂。
我等着你。他在黑暗中轻声道,又咳了两下:多久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