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段督军私人拨出的赔偿金。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每家按受害程度领取,未成年受害者双倍。
说着取出一份名单:我们已登记所有受害者信息,后续会有专人跟进治疗与安置。
顾督军。林深转向身旁:请您说明军营肃清情况。
顾潇起身时武装带发出皮革摩擦的轻响。
他没有拿任何文件,只是解开了风纪扣:查出叛军头目四人,皆为雷行海旧部。
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枪套:即刻枪决。从犯充作劳役,服刑10年。
台下突然站起个戴圆框眼镜的记者:请问督军!云城查出这么多黑恶场所,是否证明段督军严重失职?
他胸前别着《云城日报》的徽章,钢笔尖还滴着墨。
林深摘下金丝眼镜慢慢擦拭,这个动作莫名让人想起昨夜他擦拭染血鞭子的模样。
林深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您知道云城破获多少鸦片吗?知道剿灭多少山匪吗?
他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茶杯跳了起来:段督军减农税、固城防时,你们报社在写什么?
全场死寂。
那个记者脸色煞白地闭嘴,不敢直视台上三人。
当然。
林深整了整袖口,又恢复成那个斯文特派员:作为一城之主,段督军确有失察之责。所以——
他示意周沉举起银元盒:他愿意用私产补偿百姓。
周沉抱着盒子走下台阶。
银元相互碰撞的声响里,他看见有心软的女记者眼眶微红。
阳光透过琉璃窗,在银元上投下七彩光斑,像给这些肮脏往事蒙了层虚幻的美梦。
段督军...醒了吗?后排突然有人问。
所有快门声戛然而止。
周沉感觉怀里的盒子突然重若千钧,那些银元仿佛变成了段温玉苍白的脸。
他会醒的。
林深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手指无意识转动着婚戒:毕竟...
他望向医院方向:心里有执念有期盼。
发布会结束后,众人移步刑场。
这是个用沙袋临时围出的方形空地,四周站着荷枪实弹的士兵。
二十三个犯人跪成一排,背后插着写有罪名的木牌。
周沉注意到那个慈幼堂管事在发抖,尿渍洇湿了裤裆。
顾潇亲自检查每把步枪的保险。
当他在最后一个死囚——军营叛变的张营长面前停下时,这个曾硬气十足的汉子突然崩溃大哭:我闺女才八岁啊督军!
现在想起闺女了?
顾潇冷笑,子弹上膛的声音格外清脆:帮着雷行海作孽时怎么不想?
正午的钟声响起时,二十三声枪响震落了老槐树上的麻雀。
三人去正在发放赔偿金的政务厅时,有个跛脚老汉领到银元后突然跪地磕头。
替我给段督军磕个头啊!这赔偿金是我们的救命钱啊!
他怀里抱着个双目无神的少女,手腕上还留着锁链的淤青。
周沉别过脸去。
远处医院的尖顶在夕阳中泛着金光,像座遥不可及的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