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雷行海准他养伤,但他清楚——梨园最不缺的就是漂亮脸蛋。
一旦新人得宠,他这旧人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柳哥儿...丫鬟小心翼翼地问:要奴婢去熬碗安神汤吗?
柳轻风摇头:拿笔墨来。
他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雷行海最近频繁与商会的人接触,那些鸦片生意...或许能成为筹码?
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未落。
窗外梨花瓣飘进来,沾在未干的墨迹上。
柳轻风突然想起司珏被段温玉牵着手离开梨园的背影。那样坦然,那样...幸福。
呵...他自嘲地笑笑,将写了一半的密信凑到烛火上。
纸页蜷曲燃烧,映得他眼底一片血红。
赌不起。雷行海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与其冒险,不如...
去把虞姬的行头拿来。他对丫鬟说:我要练功。
丫鬟瞪大眼睛:可您的伤...
去!
穿上那套红色戏服,柳轻风对着镜子摆了个亮相。
水袖甩出去时牵动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动作却一丝不茍。
唱腔依旧婉转,却多了几分决绝。
忍着后背的疼痛,足尖轻点,旋转回身。
砰!
房门突然被踹开。
雷行海阴沉着脸站在门口:谁准你练功的?
柳轻风的水袖僵在半空,后背的伤疤火辣辣地疼。
他缓缓跪下:小人...知错。
雷行海大步走来,一把扯开他的戏服。
刚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丝,染红了白色的内衬。
就这么想上台?雷行海掐住他下巴:还是觉得我雷行海的梨园离了你不行?
柳轻风疼得发抖,却仰起脸露出个笑:督军知道的...
嘴角渗出鲜血:小人离了您离了戏台...什么都不是。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雷行海哪根神经。
他松开手,突然将人打横抱起。
督军?柳轻风惊慌地抓住他衣襟。
闭嘴。雷行海把他扔到床上,转身去拿药膏:再乱动,这身皮就别要了。
药膏清凉,抹在伤口上却像火烧。柳轻风咬住被角,不敢出声。
司珏...雷行海突然开口:在段府过得不错。
柳轻风浑身一僵。
他妹妹被接走后,住进段府客房。雷行海继续道,手上力道加重:听说段温玉当众宣布,司珏是他爱人。
咔——柳轻风咬断了半片指甲。
雷行海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你是不是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像他那样?
小人不敢!柳轻风慌忙摇头,散落的发丝粘在冷汗涔涔的脸上。
雷行海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量你也没那个胆子。
丢下药膏扬长而去。
柳轻风瘫在床上,像条脱水的鱼。
背上药膏渐渐起效,疼痛减轻了些。
他摸出枕下的银簪,在黑暗中描摹梅花的轮廓。
司珏能得到的,他为什么不能?就算得不到雷行海的心...至少,要活下去。
窗外,一树梨花在月下摇曳。花瓣飘进窗棂,落在他染血的戏服上。
洁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