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司珏刚卸完妆,管事就阴着脸进来。
雷督军让你去东厢房。
司珏擦胭脂的手一顿:现在?
装什么糊涂?管事嗤笑,督军这些天为剿匪的事上火,你好好伺候着。
铜镜里,司珏的脸色比妆粉还白。
他摸出贴身藏的剪刀——自赵专员那事后,这利器再未离身。
东厢房点着浓重的檀香,雷行海正对着地图皱眉。
见司珏进来,他招招手:会研墨吗?
司珏一愣,谨慎地点头。
过来。
砚台冰凉,司珏手腕悬着不敢抖。
雷行海忽然按住他执墨的手:段温玉今天怎么一直盯着你?
墨条啪地折断。
司珏慌忙跪下:督军明鉴,小的只是唱戏......
是么?雷行海用折扇擡起他的下巴,那他为什么独独赏你?
司珏睫毛颤得厉害:可、可能是小的唱错了一句......
呵。雷行海突然松开手,罢了,本督自有决断。
这话听的司珏一头雾水,决断什么?
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副官匆匆进来:督军!黑虎山的探子回报,土匪今晚要劫粮车!
雷行海猛地起身,司珏趁机退到墙角。
备马!雷行海抓起军帽,临走前却回头看了司珏一眼,你运气不错。
直到马蹄声远去,司珏才瘫坐在地上,掌心全是被剪刀硌出的血痕。
——
柴房里,司玥正在灯下绣帕子。
见哥哥回来,她惊喜地举起绣绷:看!我学会双面绣了!
司珏摸了摸妹妹枯黄的头发,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张记的桂花糕。
哪来的钱?司玥瞪圆眼睛。
段督军赏的。司珏顿了顿,雷督军今晚临时剿匪去了,就回来的早些。
司玥敏锐地察觉到哥哥语气中的如释重负,小声道:那个段督军......是好人?
司珏望向窗外的月色,想起戏台上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知道......但他赏钱很痛快。
夜风送来远处隐约的枪炮声。
司珏吹灭油灯:睡吧,明天我去给你买新药。
黑暗中,剪刀在枕下闪着微光。
司珏睁眼到天明,听着时近时远的交火声,第一次希望雷行海若死在黑虎山,该多好。
段府书房,晨光微熹。
副官递上战报:雷行海的人折了三十多个,土匪往东麓跑了。
段温玉摩挲着茶杯:顾潇的炮到哪儿了?
明日申时必到。
告诉雷行海,段温玉轻笑,就说我旧伤发作,明日由他主攻。
副官迟疑:那他若真剿了匪......
东麓易守难攻,段温玉推开窗,晨光中梨园的飞檐隐约可见,让他去碰钉子吧。
风吹动案上的地图,也吹进了一丝寒意。